《过西风——几具残尸引发的泼天大祸》
第8节

作者: 孙晓楠29520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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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来掌声雷动,喝彩声震动庙宇,罗家场子那边的看客,匆忙围拢过来不少。黄连甲玩得兴起,在中幡顶上时而倒竖蜻蜓,时而两脚轮换着单足点杆夜叉探海。听得下面容揆用广东话大声叫好,偷眼一看,却见容揆身边站着一个汉子,旁人都是仰头望上看,这人却一边盯着容揆,一边四下里乱看。
  日期:2010-09-06 14:19:58
  黄连甲只觉得这汉子似曾见过,因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又没有仰头,始终没有看见那汉子的脸。不待他多想,只听一声响炮,谢海神娘娘的时辰已到。大群人乱成一团,向天后宫涌去。那边场子的父子,本来就在场上耍得久了,手脚酸麻,只因这边来了黄连甲,那父子俩也不便下来歇息片刻。这时礼炮突然一响,那当父亲的手一颤,中幡立时歪了,顶上的孩子一滑手,跌了下来。那当父亲的急切下用中幡一送,将儿子送到了天后宫前的大旗杆上,好在那孩子手脚灵便,牢牢抱住了大旗杆子,性命随无妨碍,这比试却是输了。

  场面当时就乱了,黄连甲一收势。从三丈多的中幡上滑下,直奔韦家彩台,去取那一百块墨银的悬红。这只小手未伸及盛银元的盘子,却被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攥住手腕,黄连甲抬头看去,却是韦家管事的那个老者。老者道:“先别忙拿钱,你告诉我,你这身功夫是谁教的?”
  黄连甲一甩手,却没甩掉老者,随即曲臂,以肘压在老者肘上,使力同时,左手去拿他手背虎口。老者微一侧身,避开了这一拿,仍牢牢攥着他的手腕。黄连甲终究年少,力气不足,这老者老而不糟,气定神闲,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老者笑道:“小娃娃,你这两下子都是南拳,你一口北方话,哪里学来的这南拳?”
  黄连甲笑道:“老爷子,你这几句都是北方话,你明明是南方人,哪里学来的北方话?”
  老者哈哈一笑,黄连甲乘他不备,撞向老者小肘的麻筋,同时运力缩手。老者手疾眼快,肩头微缩,又避开了这一撞,仍是抓着黄连甲不放,黄连甲知道不敌,扭头面朝台下,操着一口天津卫腔调,大声呼喊道:“老少爷们儿们,南蛮子欺负我们,这悬红许了又不算,大家上来抢啊,谁抢到算谁的!”
  日期:2010-09-06 15:11:47
  台下等着看这笔银元归属的闲人,都鼓噪起来,就有人要往台上冲。老者忙放了手,对台下抱拳道:“老少爷们儿,绝无此事,在下不过是看这孩子身手不错,要问个来历!”再扭头看,黄连甲已用盘子上的红布裹了那包银元,跳下台去。老者喊道:“那孩子,教你拳的人若是姓黄,你就告诉他说韦三爷来了,三天之内,叫他到针市街白河客栈来找我。”

  台下人声嘈杂,这老者的声音却在杂乱中清晰可闻,黄连甲心中一惊,不及思索,四下里一看,却不见容揆。人群簇拥过来,要看看这个顷刻间发了一笔大财的孩子。纷乱中,几只手伸过来抢夺黄连甲手中的红布包裹。黄连甲在老者那里束手束脚,对付这些地痞混星子却不为难,几下子就挣脱出来,伸手从包裹里掏出一把银元,向天上一抛,趁人们哄抢之际,腾身跃上天后宫前大旗杆的底座,几蹿之下爬上旗杆。四下里看了半天,不见容揆踪影,当下急得不行,大声呼喊,满场子的人都抬头看他,仍是不见容揆应答。

  黄连甲定了定神,暗自思付,这短短一刻时辰,容揆绝不会自行离开,若是纷乱中被人踩倒受伤,地上却无躺倒的孩子。若是他伯伯差人来找,也该等他换回衣服再走,除非被人强行拐带走了。这时细细思量,回想起那站在容揆身边的眼熟汉子,最是可疑,可惜一晃之间,没有看见面容。黄连甲攀在旗杆上着急,旗杆下却聚着几个地痞混星子,商量着如何抢夺黄连甲的银元包裹。

  日期:2010-09-06 19:09:20
  那姓韦的老者带着几个后生过来,也守在旗杆下,对黄连甲喊道:“你只管下来,我叫这几个人送你回家,旁人绝不敢抢你的物事。”黄连甲却不搭话,朝下面大喊:“谁看见刚刚和我换衣服的那孩子了?谁看见刚刚和我换衣度的那孩子了?”
  半天无人应答,那几个地痞混星子里却有人答道:“我看见了,被锅店街赵五升带去了。你给我十个银元,我就带你去他家。”黄连甲道:“我先把银元都交给这老爷子,你带我去找,我许给你二十个银元,找回人来咱们一起从老爷子这里拿钱?”
  那混星子登时语塞,黄连甲再不瞧他,几下子将旗杆上的旗索提了上来,牢牢缚住银元包裹,抡起来一甩手,抛向邻近商号屋顶飞檐,那包裹在檐角绕了两圈,使力一拉,包裹便卡住了飞檐上的狻猊。老者见这孩子要从空中援绳而去,生怕飞檐上的坐兽经不住拉扯之力,命那几个后生在绳下站好,以防万一。其实中国建筑的飞檐,是为了托住上端整条垂脊瓦片的下滑,坐兽明里是装饰,其中只为暗藏瓦钉,飞檐下还有斗拱托着,一脊瓦数千斤都托得住,多加个十几岁的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黄连甲将旗索这一头在旗杆顶上缠紧,翻身上去,手脚并用,沿绳而走,从空中爬到了商号的屋檐上,解下包裹,踏着屋顶而去。下面看热闹的齐声喝彩,那几个地痞混星子见没了抢夺的指望,连叹可惜。
  日期:2010-09-07 10:23:50
  黄连甲接连踏过几十家屋顶,寻低矮之处下来,朝文庙而去。途经一家钱庄,掏出几十个银元,都换作当十文的大铜元。钱庄老板见他穿的华贵,也不敢欺他年少,按照行市,一文钱不短的换了。黄连甲在钱庄内借了笔墨,伏案疾书,将事情经过写了一封书信。钱庄老板见这孩子写的字都是洋文,惊得目瞪口呆,矫舌不下。
  黄连甲给了钱庄伙计一把大铜元,命他即刻将此信交给圣母得胜堂的谢福音神父。瞧着伙计飞跑出门,黄连甲才将剩下的银元卷起,当腰带系在腰上,一大包铜钱拎在手上,出了钱庄,继续朝文庙走。
  走到东城门附近一家生药铺,忽然闻见一股怪味,登时醒悟过来。那生药铺的学徒正坐在门口,双脚踏着石头碾子碾草药。草药已碾得极细,看不出是什么,黄连甲凑上去问道:“这位哥哥,你碾的可是曼陀罗?”

  “正是,咦,你怎知道?”药铺学徒见黄连甲富家子弟打扮,居然识得草药,大为惊奇:“这药气味不重,碾成这样你还能看出来?”
  黄连甲顾不上答话,转身朝文庙急奔而去。到得文庙门口,见相识的小乞丐有十来个,当下打开那包铜钱,小乞丐们见那包裹里装满了当十钱的同治重宝,只怕有几千枚之多,不由得都看直了眼。黄连甲道:“你们赶紧去招呼人,不论年龄大小,越多越好。找来一个要饭的,我就给你五个大铜元,找一百个来,就给你五百个。把消息传下去,不论是谁找的,我都给钱。酉时前到这里聚齐,一起给钱,谁来都有钱拿。”

  众小丐盯着大堆铜元,两眼发亮,发一声喊,一哄而散。
  日期:2010-09-07 13:11:41
  黄连甲思来想去,起身寻了一家杂货铺,用去四十五文钱,捡了一柄锋利的剔骨尖刀,藏在腰间。借了店家的纸笔,又写了一封书信,拿几个大铜元,托学徒火速将信送到圣母得胜堂。岂料那店主一听是送给教堂,劈手从学徒手中夺过书信,撕得粉碎,将钱掷还黄连甲,连卖出的尖刀也讨了回去。黄连甲问其故,原来那店主曾与人争执,官司打到衙门,本来有理,自然一堂下来就赢了官司。对手心有不甘,得人指点,入了基督教。其时民间早有打官司,先入教的说法,地方衙门在断案时,总是偏袒与洋教有关的一方,避免引发洋务纠纷。对手入了基督教,重与这店主打官司,这次居然赢了。店主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自此恨透了洋人。黄连甲弄清原委,也不与他辨说基督教天主教本非一门,转身便走,那老板大声道:“看你年龄颇小,应该还没跟着洋人作恶,趁早脱了洋教,免得枉送了性命,没个后悔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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