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
第5节

作者: 前村的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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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夏绿蒂和小朋友们就熟悉了,一边吃,一边说笑。大蛋糕一端上来,众人啧啧赞叹,安妮点上蜡烛,大家一起唱《生日快乐》歌。唱完了,艾玛说:“夏绿蒂会说汉语,你用汉语唱嘛。”夏绿蒂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大家热烈鼓掌,又问她的汉语是怎么学的,旁边一位臭美的小女孩还不忘问她的皮鞋是在哪里买的,夏绿蒂照实说,她从小跟祖母长大,汉语是跟祖母学的,鞋子是在日本买的。“日本?”孩子们都“哇”地一声张大了嘴巴。这些孩子从小跟着父母走南闯北,也都算见多识广,日本却没有人去过。夏绿蒂说,她以前在日本上学,后来搬到瑞士洛桑,现在又要搬到这个小村子来了。大家对她越发感兴趣,越发觉得她是个奇人,不断向她问这问那,不知谁突发奇想,非要她背诵中国的古诗,她便背了“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等脍炙人口的诗句,还解释了意思,众人心中暗自佩服。夏绿蒂倒不好意思起来,是啊,这本来是人家安迪的生日宴会,自己倒成了主角,怎好喧宾夺主?众人再问,她也不再多说,只问这里的学校怎么样,生活怎么样,大家都抢着回答。她虽与大家同龄,却颇有大姐风范,照顾到每个人的情绪,安妮见了也不免称奇。

  日期:2011-01-03 18:57:48
  查理拎着一只录音机过来吼了一嗓子:“孩子们,一会儿吃完饭去花园跳舞啊!”一听这话,大家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动,无奈安妮做的甜点实在太有诱惑力了——粉色的樱桃冰淇淋安睡在闪亮的高脚玻璃杯中,偏偏还要万红丛中一点绿,加了一片猕猴桃作点缀——小朋友们每人捧着一杯,贪婪地吸吮着,让每一个味蕾都饱享着愉悦。细细品完之后,大家才奔向“空中花园”。这花园别有特色,从二楼的阳台伸展出一块宽阔的空地,周围奇花异草、芬芳宜人。孩子们踏上去,如同进入了百草园。激烈的乐声响起,众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构成了一副欢欣鼓舞的牛仔狂欢图。一会儿,声音转静,如小桥流水、落英缤纷。无声无息之中,大家自由组合,跳起了交谊舞。安迪笨拙地抱着夏绿蒂的腰,只觉淡淡的香从她的发际飘来,很快又散到了空气中了,似有还无。耳畔响起飘忽不定的口哨声,安迪说:“好美的声音,这是什么歌?我从没听过。”夏绿蒂吐气如兰,轻声道:“是蝎子乐队的新单曲,名字叫《变迁之风》。”安迪定神凝听,他们唱的是:

  “我沿着莫斯科的大街,
  一直走到高尔基公园,
  听着那变迁之风,
  八月的夏夜,
  士兵们走过,

  听着那变迁之风。
  世界在变小,
  你是否曾经想过,
  我们能像兄弟般如此亲近?
  未来就在空中,
  我处处都能感到,

  它随那变迁之风吹过。
  带我去那神奇一刻,
  在光辉之夜,
  明日的孩子可以随意梦想,
  在那变迁之风里……”
  月色溶溶,夜深人静,窃窃私语声也慢慢消失了,只剩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歌声。那悠悠的歌声悄无声息地融入每个人的血液,流进心脏,成为他们生命中永不磨灭的一部分。他们仿佛全都睡去,在梦中,玫瑰花瓣落在清澈见底的溪流中,越飘越远。一曲终了,安迪从梦中醒来,看见夏绿蒂的眼中似乎闪着泪光,他那时还不明白,一个人会因为一首歌而感动得流泪。

  日期:2011-01-03 20:04:14
  日月如梭,时光流转,转眼间安迪已经十三岁。过去的一年与以往任何一年都不相同,以往每年,他只是从一个孩童模样变成另一个孩童模样;今年,他却一跃长成了大小伙子。或许是阿尔卑斯山的奶酪格外增长力气,十三岁的安迪身高已接近一米八;经年累月的运动让他变得身强力壮,查理找不到开啤酒瓶的工具,安迪抓过酒瓶,在自己的上臂肌肉处一拧,瓶盖就给拧掉了。只是高大的身躯遮掩不住稚嫩的脸。

  和身体一同成长的还有他的心境。这两年,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名字——夏绿蒂。去年还好,只是对她有点莫名的好感,今年却不同了,每天发疯似地想见她,真见了面又默默低下头,说不出一句话,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脸涨得有多红,否则一定会更加羞愧难当。吃饭时,夏绿蒂的身影从他默然的双眼前飘过;睡觉时,他辗转反侧,久不能寐,千种柔肠,如丝结网。然而他是万万不敢告诉夏绿蒂的——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岂会在乎一个无名小卒?

  安迪与弟弟们一起长大,对同龄女孩子知之甚少,此时有了心事,更不知说与何人知晓;即便有人肯听,也羞于说出口。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秘密在他的心底越埋越深,谁也触摸不到。只有在他一人独处时,才会隐隐约约感觉到一只小手从心里钻出来,一忽儿挠痒痒,一忽儿翻跟头,好生恼人。
  盛夏,布兰克一家上山露营。他们白天骑山地车,夜晚睡帐篷,小朋友们高兴了就翻跟头打滚儿,天地间顿时变成一个巨大的乐园。恍惚中,安迪和夏绿蒂漫步在青草地上,吃着香甜可口的冰淇淋,欣赏着漫山遍野的野花,累了就坐在山坡上歇歇,夏绿蒂兴致勃勃唱起歌来,她会唱好多好多动听的歌,一唱就停不下来,安迪听得醉了,就坐在她身边哪儿也不去。忽然间下起雨来,安迪怕她着凉,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着,却见夏绿蒂盈盈一浅笑,当即神为之失、魂为之夺。良久,身上微微发凉,这才惶过神来,哪里有夏绿蒂的影子?环顾四方,空旷的山谷中,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他急忙往自己的小帐篷里钻。天地间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他,再无杂念。那时他还不懂浪漫的含义,只是躺在温暖的睡袋里,想着夏绿蒂的一颦一笑,听着外面的风吹雨打,感到前所未有的香甜。雨虽然渐弱,却连绵不绝,淅淅沥沥地下了两天两夜。雨点落在帐篷上,最初噼啪作响,随后无声无息,再过一阵又似珍珠落玉盘,时断时续,时缓时急,为睡在帐篷里的人奏响了美妙的催眠曲。于是安迪睡去,梦里会有那个好人儿。这样的梦,他做了整整一个夏天。很多年以后,他还会时常想起那个有着绵绵雨丝、绵绵情思的夏天。

  日期:2011-01-03 20:14:08
  这年的冬天特别冷,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席卷山谷。一夜鹅毛大雪之后,大地银妆素裹。每个周末,夏绿蒂都要去洛桑学钢琴,即使是滴水成冰的天气也不能阻止她的脚步。大雪封山好多天了,汽车无法通行,夏绿蒂的妈妈就陪她乘火车。一个周六的早晨,疲惫了一周的海格斯村还在沉睡之中,夏绿蒂母女已经向火车站走去,在冰天雪地的映衬下,她们的身影是如此娇弱。远远的街角处依稀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夏绿蒂说:“那不是安迪吗?安迪!”那少年听到喊声,不好意思地走过来,他身穿厚厚的棉质运动衣,双颊已冻得通红,果然是安迪。他早瞧见夏绿蒂母女了,几秒钟之间就把要说的话默念了一百遍,却觉得没一句好的,不行,不能丢人啊,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被夏绿蒂逮了个正着,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那神态,像极了犯了错误的小孩。“早上好,安迪!”“早上好,夏绿蒂!早上好,维多利亚阿姨!天真冷啊!”“是啊,这么冷的天你还出来跑步呢!”“是啊,我要参加咱们州的长跑比赛,正训练呢。你们到那儿去?”“夏绿蒂周末要去洛桑学钢琴,我们急着赶火车。”“那你们快点,别晚了。”“那我们先走了,再见!”“再见!”几分钟后,两位女士已经走远,安迪还是站在原地不动,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脸上更红了,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他好生懊悔,不停地骂自己没用:“笨蛋!怎么就说了那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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