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酒吧,查理就故意装出爱尔兰口音对侍者说:“请给我来一杯啤酒。”随后一边站在吧台品酒,一边编造在爱尔兰的生活,逗侍者玩,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安迪对安妮说:“妈,爸是醉了,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啊,快管管他。”安妮说:“他是太高兴了,甭管他,由他去。”那侍者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平时见惯了刻板的德国人,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顾客,边听边笑,后来终于忍不住发表了意见:“您说的那个车站我去过,小时候每天都在那里坐车上学。”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口正宗的爱尔兰英语,查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本想开个玩笑,没想到遇上真正的爱尔兰人,出大丑了,人家早就识破了自己的假爱尔兰人身份,只是没有点破而已。查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口气喝完了啤酒,就缩到安妮身边去了。安妮在他耳边小声说:“怎么样?让你兴奋过头,这下出丑了吧。”查理听到妻子这句半开玩笑似的批评,故意夸张地低下头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安妮笑着说:“你继续演戏。”
午夜,安迪驾车带父母来到城外一块开阔地,查理叹道:“这片广场好有气势。”安迪说:“您真有眼力,这里就是当年希特勒发表演讲、鼓动全军的地方。”查理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快停车,让我看看清楚。”四下里空气清静,查理在广场上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用颤巍巍的声音说:“你爷爷兄弟五个去打德国人,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啊。”片刻之前,他还在酒吧里嘻嘻哈哈,现在却又这样庄重肃穆,他的妻子和儿子,谁也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伴着他沉浸在历史的思绪中。六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人们都不在了,只有几根石柱还在讲述着过去的故事,明月依旧,清风如斯。
像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安妮要离开儿子的时候也是依依不舍、唠唠叨叨:“要多吃水果、多运动,衣服要及时洗,房间要打扫干净。”安迪说:“妈,都知道了。”安妮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说:“你小时候有我们照顾,上了大学又和弗兰克住在一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一个人生活,又是在一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妈妈实在放心不下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妈妈不想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说到最后,眼泪都掉下来了,仿佛儿子真的受到了天大的伤害、天大的委屈。查理走过来擦干她的眼泪说:“他早就长大了,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安妮边哭边点头,跟着丈夫上了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日期:2011-01-19 19:34:10
夏天,安迪返回普罗旺斯的家中度假。菲利浦打来电话说:“过两天我们上山宿营,别忘了。”安迪说:“嗯,忘不了。”菲利普又说:“你猜我现在在哪儿?”安迪说:“猜不着。”菲利普说:“早知道你猜不着。告诉你,我在阿姆斯特丹快活呢,皮埃尔、明翰也都跟我在一块儿,你要不也过来玩两天?完了我们就一起回瑞士。”安迪说:“去不去都行,反正过两天就见面了。”菲利普说:“别那么消极行吗?我们这里就差你了,给个积极态度。”安迪说:“我在我爸妈这里呢,还想多陪陪他们。”菲利普说:“不差这两天,我们都等着你呢。快来吧,阿姆斯特丹真是个好地方。”安迪拗不过菲利普,只好答应。
安迪坐火车来到尼斯,准备从这里搭飞机去荷兰阿姆斯特丹,看时间还早,就来到海边闲逛。尼斯是法国南部蔚蓝海岸上的一颗明珠,白色的沙滩上铺满了鹅卵石,呈半月形向天边蔓延。安迪吹着海风,在高大的棕榈树下随意漫步,回想着童年,回想着大学生活,回想着走出校园后的变化,回想着母亲,甚至还忽然想起了夏绿蒂,思绪不止,百感交集。
慢慢地,灯火璀璨。无数架飞机起飞降落,像无数颗星星徐徐划过夜空,安迪也随着其中的一架升空,朝着西北方向飞去。
日期:2011-01-20 18:35:50
到达阿姆斯特丹时已近午夜,安迪两眼一摸黑,好不容易找到菲利普住的酒店后,便拖着疲惫的身躯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第二天中午,他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一听又是菲利普催他出去吃饭,就没好气说:“我又累又困,实在不想出去。”菲利普说:“我们早上没叫醒你,已经让你多睡了三个小时了。一共才在这里呆两天,你就要把宝贵的一天睡过去?少废话,快点来。”菲利普一阵大呼小叫,吵得安迪再也睡不着,只好挂了电话,睁眼望着天花板,几分钟后,终于一跃而起,洗漱出门。
时值盛夏,阿姆斯特丹依然云淡风轻、凉爽宜人。城内河网密布,两岸尽是橙红色的房屋。如果不是急着去找菲利普他们,安迪宁愿沿着浪漫的运河慢慢行走,细细品味这座可爱的城市。他寻找着菲利普所说的那家餐厅,却左找右找不见踪影,给菲利普打了好几通电话,稀里糊涂说不清楚,没办法,只好向路人打听。小巷内行人稀少,安迪狂奔了几条街,累得气喘吁吁。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正巧从身边飘过,安迪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姐,请问这家餐厅怎么走?”那个背影转过身来,低头看了看他手里那张写着餐厅名字的纸片,细声细气地说:“我也不清楚,不好意思,我是今天才到阿姆斯特丹的,实在是不熟悉。”安迪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拉着一个草绿色拉杆箱,确实是刚到这里的游客。她身穿绿罗裙,风一吹,长发飞舞,轻纱飘飘,真像是从天上来的。安迪忽然如入云端,半晌才恍惚地说:“那就多谢了,再见。”女孩嘴角轻扬,浅浅一笑说:“不客气,再见。”此时,她那一直低垂着的脸孔终于缓缓露出,犹如价值连城的千年宝物揭开了神秘面纱,淡鹅黄色的娇颜,小巧的鼻子,微蹙的蛾眉,一双大眼睛里含着水,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魔力,安迪刚说了再见,现在却走不动了,可不走又没有不走的理由,只好傻傻地站在那里,真希望她能说点什么,不令这静谧的空气如此难堪。安迪已经二十四岁了,除却少年时那场从未开花结果的懵懂之情外,还从未真真正正地恋爱过,但就在此刻,他却十分确信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她只轻轻两句话,一个浅浅微笑,就让天下所有其他女子黯然失色。安迪的心如古墓中的睡莲种子,一遇细雨春风,竟然发了芽。
也许是觉察到了沉默的尴尬,女孩终于开口说:“我找不到朋友家,你知道这条街怎么走吗?”说着便用白皙细长的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地图上指了指。安迪心想:“我刚问完她,她又来问我,我们明明都知道对方是游客,却又偏偏互相问路,实在是有趣啊。”他看了看地图,正是刚才自己走过的某条街,于是拍着胸脯说:“跟我来,我知道怎么走。”安迪兴奋地当起了向导,并鼓起勇气自我介绍说:“我叫安迪,在德国纽伦堡工作。”女孩说:“我叫秦楚楚,你就叫我楚楚吧。”楚楚?安迪心中一荡,他虽然不知道这名字的意思,但仅仅是这柔软的发音,就足以令他融化。言谈中还得知她是中国人,这次来旅游本想借住在朋友家,却不慎在纵横交错中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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