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
第27节

作者: 前村的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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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的秦楚楚出落得娇艳欲滴,像一只骄傲的凤凰,在乌压压的麻雀群中独领风骚。躁动不安的男生们围了上来,楚楚何等聪明,周旋在他们中间,若即若离,不偏向这一个,也不冷落那一个,独享众星捧月的感觉,却从不在心里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留位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作消遣就好。
  至于那被迫选择的美术专业,楚楚只是把它当作进入大学的敲门砖,天性聪颖的她只需稍加用功,便可蒙混过关。生活似乎一下子美好起来。一年后,她再次金榜题名,一路高歌挺进北京。走在北京宽阔的马路上,她长舒了一口气,自觉平生第一次牢牢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只有这样大气的城市才配得上自己的雄心。相比之下,家乡虽然人杰地灵,可终究沾着江南的小家子气,难以容下她这条巨龙,而今巨龙出水,天地间定要掀起一场波澜。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难以捉摸,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似乎又是偶然中的必然。
  此时的秦楚楚,通过自身多年来的运筹帷幄,终于摆脱了童年时的梦魇。许多美好的事物时常在她脑海中闪烁,其中一个画面始终挥之不去: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一个梳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姑娘缠着妈妈要棒棒糖吃,妈妈说星期天带宝宝去游乐场玩碰碰车。她想着想着,唇角就不自觉地上翘了,那甜蜜幸福的表情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家!孩子!过去她从没真正享受过作为女儿的幸福,将来定要尽力去争取身为母亲的欢乐。她只有十九岁,却已经开始憧憬自己未来的小家庭,甚至幻想着孕育下一代,过去的不幸使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这一切。

  她开始极其认真地为自己物色未来夫君。尽管无数少年为她的美貌折腰,她却始终不为所动。她要的是那种能立刻给她幸福家庭的男人,显然,这些无知少年并不符合她的要求。每天,她在心中无数次勾勒出“他”的清晰模样,时时提醒,唯恐遗忘。其实,这些东西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头上,融入了她的血液里,她又怎能有一刻遗忘?在小女孩家的想象中,那个人高大英俊,疼惜自己,有财,但绝对不能无才,多金的暴发户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温文尔雅的儒士才是她的首选。

  第一次见到张扬的时候,她就确定这个人将会成为自己的丈夫了。张扬,毕业于名牌大学,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外形俊朗,谈吐优雅,是楚楚心目中的上上之选。她全心全意爱上了他,一半是为他的个人魅力所征服,另一半是为了嫁给他之后的无上荣光。在楚楚的猛烈攻势下,张扬不久便投入到了她的温柔乡。情投意合之下,楚楚搬进了张扬的高级公寓,接下来就是谈婚论嫁了。没曾想,分开住的时候彼此朝思暮想,住在一起之后却整天大眼对小眼,很快互生厌倦,甚至连说话都觉得多余。尽管楚楚拼命克制,战争还是爆发了,她一气之下把张扬的笔记本电脑从十八层高的窗户摔了下去,后者很快下了逐客令。若是寻常女子,有求于人,必定再三道歉,可秦楚楚何许人也?她心高气傲,绝不允许任何人践踏她的尊严。你不要我,我还不稀罕呢?二话不说就卷铺盖卷儿走人,昂首挺胸回到学生宿舍。

  宿舍里有个叫燕子的女生素与楚楚不睦,见她狼狈归来,便千方百计挖苦,什么词难听说什么,仿佛楚楚被甩是件天大的喜事,她燕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躲在角落里的楚楚只装作没听见,什么都不说,心里却在暗暗发狠:“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得意忘形的小人知道我的厉害。”
  燕子的表姐去东南亚某小国读书去了,燕子大肆炫耀,逢人便说:“知道吗?我表姐出国了。”那语气,仿佛出国是天底下顶顶大牛的事,出国的表姐是牛人,她燕子便是牛人的亲戚,自然高人一等了。楚楚越不理她,她越如小丑般上蹿下跳,疯狂炒作表姐出国的爆炸性新闻,那架势,好似每天在上演一出大戏。有一天,燕子又在宿舍向同道之人吹嘘,楚楚欲睡而不得,只得请他们小声点。燕子顿时阴阳怪气地白了她一眼,那意思是,你都被人甩了还牛什么牛?有本事,你也出国啊。楚楚彻底被激怒了,受辱也要有个底线,她决意给燕子致命一击,你不是觉得出国牛气吗?我秦楚楚就出给你看,看你怎么说。

  一年后,在飞往荷兰的班机上,楚楚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日期:2011-02-01 15:49:35
  在那个樱桃飘香的雨夜,楚楚将过去这些事告诉了安迪,这些往事太重太重,她小小的心脏快要承受不起。安迪不敢想象,年幼的楚楚是怎样在惊涛骇浪成长,这个女孩太不容易了。他想:“我与父母兄弟相亲相爱,楚楚却如此不幸,真是不公平。世界上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又各有各的不幸,这话真是有理啊。”顿了一顿,他轻声问:“那这两年你在欧洲过得好吗?”没想到,这一问之下,楚楚竟哭成个泪人儿。她茫然若失地摇着头说:“好?学业无成,感情受挫,勉强不死罢了。”她用噙满泪水的眼睛注视着安迪,半晌,脸一低沉,泪珠滴落,叹气说:“本来不好意思说的,算了,我全都告诉你吧。我是被男朋友赶出家门的。他是个暴虐狂,动不动就往死里打我,你看,我脸上的这道疤,就是他下的手,怕是永远也消不去了。”安迪捧起汪楚楚娇嫩的脸,就着烛光一瞧,果然,鼻梁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想来必是那禽兽所为。他心中痛恨起那个带给楚楚痛苦的男人:这个像露珠一样清纯无瑕的小女孩,疼都疼不过来呢,你怎么也下得了手?

  他柔声安慰楚楚道:“放心,很淡的,几乎看不到。”又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来亲了亲汪楚楚受伤的小鼻子,摸摸她的额头说:“好了,从此以后,我们都好了,再也不会苦,让我们两个在一起好好的。”安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那天我们在阿姆斯特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刚被赶出来?”楚楚满脸通红地承认道:“你猜得没错,从那时候开始,我四处漂泊,寄人篱下,甚至在廉价小旅馆中过夜,半夜哭醒,不知身在何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想租房,囊中羞涩。想回国,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无颜面对家乡父老,只得强撑下去,过一天算一天。” 安迪紧紧搂住胸前这个战栗着的柔弱身躯,安抚这颗惊魂未定的心灵:“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伤害。你失去的,我会给你补回。你想要的,我会让你得到。我也曾担心我们之间的感情,可这几天和你朝夕相处,我越来越离不开你,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与你这样下去,你愿意吗,楚楚?”楚楚不胜娇羞地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两人的关系。她依偎在安迪宽阔厚实的胸膛上,犹如倚靠住一堵坚实的墙壁,不再害怕夜晚的寒风来袭。落水垂死之人,忽然抱住了一棵大树,顿觉生存有望,前路光明。

  日期:2011-02-01 15:5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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