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11-20　11:04:46

　　103。
　　山里的房子早落成了，装修好也有几个月了，婆婆家挑了个日子，六月下旬的一天归屋入宅。婆婆十多天前就来过电话让我和老虎务必回去，说请了不少客人，我们不去，家里很没面子的。早两天公公又亲自赶了来，说是给我们送些新鲜瓜果，其实是再来叫一次，怕我们给忘记了。另外公公还让我买些好一点大一点的烟花，他说旁边那个副镇长已经归屋了，放的烟花很大很漂亮，我们家要比他家好，至少不能比人家差。公公说得很殷切，我只好照办，立即给日杂公司的经理打了电话，这个经理是熟人，我让他弄些最大最好看的烟花。他说，这个容易，现成的就有，你什么时候要？要多少？我说，明天来拉，万来元的货吧。

　　公公一听我说万来元的货，立即阻止说，燕子，不要那么多，一千元就足够了。我笑着说，爸，一千元买一个都不够，还不一定是最好的。你不是说我们家不能比别人家差么，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已经跟人说好了。我这么一说，公公也就不言语了。公公和婆婆，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也和别人一样，只要有了条件，也喜欢攀比摆阔。当官的如此，小老百姓也如此，这恐怕是我们中国人的通病。
　　这天我们起了个早，老虎帮我化妆穿戴，忙碌了一个多小时才收拾停当。老虎拉我并排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然后笑笑说，多般配的一对，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我俩年龄差不多呢。我说，假的。老虎说，我就喜欢你这个假的，真的我小时候见过，和我妈差不多的一个女人，我肯定不会喜欢。我拿手指摁了摁老虎的额头，戏笑道，你呀就一个呆头傻瓜，什么不好喜欢，偏偏喜欢一个真老假嫩的老女人。

　　老虎说，我知道自己呆呀傻的，读大学的时候，每年寒暑假回家，就整天发呆，不是坐在自己屋子里发呆，就是坐在我家屋后山上的大岩石上发呆，村里人都说我傻了，还有人说我被什么妖怪缠住了，说我最终要被妖怪缠死的。甚至有好心人劝我妈去很远的地方请了个道士来捉妖怪，我发了怒，把道士赶走了。我对妈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为什么发呆？为什么犯傻？您真相信道士能捉得了我心中的妖怪吗？我妈泪流满面，抱着我哭，一边哭一边说，妈知道，妈怎么会不知道？！

　　这事老虎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每一次说我都会被感动。我说，老虎，对不起，我没想到自己当年曾给了你那么大痛苦。老虎朝我一笑说，咪咪，你哪有对不起。你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们家最大的恩人。你知道现在我们村里人怎么说吗？
　　我问，怎么说啦？是不是说我这老妖怪终于把你缠死啦！老虎说，没有，早没有人说妖怪的事啦。村里人有好多都羡慕死我啦，我每次回去都会有不少人聚拢来，男女老少都有，大家都说你。有人把我们村里的几个年轻媳妇逐个和你比较了，比较的结果是，你除了年龄比她们大之外，别的方面都比她们强，甚至说连你的模样都比她们显得年轻些。还有人们都赞许你给我们家带来的变化，首先是我，精气神都有了，一个傻瓜变成了一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其次当然是物质金钱方面，他们说得很多，不过我觉得这不是主要的。

　　我和老虎一边聊着一边拉着手走下楼，
　　李妈已经准备好早餐，我和老虎刚坐下要吃，女儿忽然来了。
日期：2010-11-20　21:08:52

　　104。
　　女儿来肯定有事，这是意料之中的。于是我对老虎说，你先进山吧，去的时候到日杂公司转一下，把烟花带上，注意安全，要轻拿轻放。
　　老虎走后，女儿以她惯常的夸张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又夸张的恭维道，妈，您这打扮绝了，超级靓妞一个，是您小老公的杰作吧？叔叔这化妆和造型技术足够去您店里打工了。我说，你就知道吃老妈豆腐，嘴巴涂了蜜似的，是不是又要向老妈狮子大开口了？
　　女儿没有说事，继续喷蜜，说，妈，看您今天这模样，谁敢加一个老字？要说也只能说老嫩。妈，不是我恭维您，我们俩今天走大街，我怕别人说我年龄比您大呢。我说，好了，你别说这个了。我知道，女儿的恭维话一字千金，说得越多我就亏得越多。所以，你打住，直接说有什么事？

　　女儿笑笑说，事情是有一点，就是我没地方住了，向妈要个住的地方。我说，这很简单，你搬来就是了，我这里不是有你房间在么。女儿摇摇头说，这里是我作客住的，我来陪您一宿两宿行，常住不行。妈，您千万别见怪，我不是吕家人。
　　我轻轻拍了一下女儿说，我知道你跟妈隔着心，跟你爸感情好。女儿说，妈，也不是这样的。我跟爸感情好是真的，但说跟您隔着心我不承认。我不姓吕，这是事实。但如果，我是说如果，妈有一天落了难，我绝对第一时间赶来跟您同吃同住。我说，这还差不多，你有这份心，就算你咒妈落难也无所谓。说吧，是不是想要老房子的钥匙？
　　女儿笑说，年轻漂亮妈妈冰雪聪明。我说，钥匙可以给你，但只许你一个人住。
　　听我这么一说，女儿急了，大嚷道，妈，您这是逼女儿不仁不孝！您这是要让我爸一辈子住办公室，还是流落街头？我说，我早知道你是为你爸要的。我是生气他，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来求我？上次闹出家，丢脸丢得还不够吗？你爸呀，老是充大丈夫男子汉，其实也就一小鸡肚肠的东西，远远没有老虎大方！这次投资公司的事，老虎心有担忧就能大大方方说出来，支持我投资又表演得很得体。

　　女儿说，叔叔的确不错，这一年来我看在眼里，他真不算一个小白脸。但您可能错怪爸爸了，至少这次肯定错怪了。爸跟我说了，到时他会好好向您认错的，但现在太忙，公司百废待兴，要做的事太多了。他还说，琼姐的话很对，董事长总经理只拿象征性100元年薪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但这给他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困难。所以，爸让我向您借钱，每月三千。
　　我说，他放屁，他说借我就借？不借。女儿摇着我的手说，妈您借么，三千元在您小菜一碟，对爸就解决了大问题。现在您是公司的大股东了，总不能让总经理饿倒在大路上吧。我说，不借就是不借。不过……
　　不过什么？女儿焦急的说，妈您快说呀，不过什么？
　　不过——，我故意拖长了声音说，不—过—，我可以增加你的生活费，每月三千增加到每月六千。

　　女儿一听，雀跃起来，欢呼道，妈妈万岁！
日期：2010-11-20　21:42:09

　　105。
　　女儿跟我进了山。
　　不到一年时间，这个新农村建设样板小区就已经基本建成了，看上去真的很漂亮，百来幢风格相似但形态又不尽一致的二层或三层小楼，多数已经落成并装修完毕，只有少数几幢还在扫尾。小区的环境绿化也搞得差不多了，最外面的大门看上去象座石砌牌坊，上边刻了两个颇见功力的行书大字：锦家。后来我知道这锦家两字是本县出去的一位退休高官写的，此人比较低调，写了字但没落款具名。这锦家的名字是县宣传部长起的，这个人也是绍师专毕业的，和我同系，低一届，说起来算我学弟。据说这锦家之名有两层意思，一是锦秀家园之意，二是取了锦涛家宝各一字，意为感谢本届中央政府亲民爱民的和谐为民政策。

　　我们到的时候刚好午饭时分，看到我的车驶进小区，老虎和公公婆婆都迎了出来。车刚停稳，老虎过来为我开门，女儿抢先下了车，飞奔过去扑进我婆婆的怀里，大声叫着，奶奶，我想死您了。女儿的这个举动差点把婆婆给吓坏，因为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叫“奶奶”，而且叫得非常自然，就象婆婆一直就是她亲奶奶似的。女儿人在婆婆怀里，又转过脸叫了一声公公“爷爷”，公公好象没有敢应声，只是朝女儿不很自然的笑了笑。

　　婆婆反应过来了，搂住我女儿说，乖孙女，奶奶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