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七零后最底层农民工的故事:涡城》
第37节作者:
形驰 日期:2010-11-19 19:02:00
遗憾
那天我下班后回家做好饭送到店子里,凡凡跑过来:“壮壮走了,他们回家了。”
我把那五十元钱送给婆婆后,虽然我没敢也不好意思和婆婆讲话,可两个小家伙要是遇到了一起,还是能玩一会的。
老婆接过饭盒:“嗯,白天婆婆带着他儿子还有壮壮来到店子里的,说是要还上买衣服的钱,”
说完她给我盛了一碗饭。
“那你可不能要,她媳妇好了?”我问。
“那个病也不是一个钱两个钱就能医的,他们家吃饭都成了问题,还怎么医?”
“那也是”我随口应道。
“是什么是?人家那老公才叫老公呢,多好啊,她老婆在长沙治了半年了,人家医生说不行,一是没钱,二是有钱那医辽条件也不够好,这才到咱这来的,要是我这样,你只怕早拉回家了吧?”老婆今天情况好像不对劲。
我白了她一眼:“凡凡,快过来吃饭!”老婆的话我没法接,女人要是不讲道理每天拿这种问题跟你谈,她能把男人谈疯。
我低头吃着饭,其实我心里,就想知道他儿子到店子里来说了什么。但我没敢问。
老婆把一大块肥肉夹在了我的碗里头。
“婆婆他们白天搬走了,她媳妇没有医好,说要死也不能死在外头,非得回家,就出院了。”自己媳妇自己了解,她肚子里的话不跟你说,她会难受的。
我怕一答话,她又来,就没理她。我点点头,把那块肥肉用饭盖起来,然后一大口扒进了嘴里,肥肉就得这样吃。
“他儿子拿出七十六块钱非给我不可,说是知道我们日子也不好过,我没要。后来我帮你问了婆婆那五十元的老钞票哪来的,你猜她怎么说?”
老婆又在碗底给我找出了一块肥肉,扔到了我的碗里,没办法,她们娘俩虽说跟我没享着福,长得跟猴精样的瘦。却和城里人一样,不吃肥肉。我不一样,从小馋肉给馋的。
见了肥肉就爱。
我心里一怔,把碗一放:“他说什么?”
“就知道你要听这个!”老婆还在要紧不慢的说。
“你爱说就说,不说就别说了!”我有些烦燥。
老婆知道我性子急,我们经常这样,每次只要对方真急了,另一方总会选择时机避其火焰,然后再待机而动。这也是我们的婚姻得以在长期的贫穷和潦倒中维护着和谐并最终为全国的和谐发挥着重要作用的基石。
“那五十块钱是他爹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事情有些年了,那年他们家里种了西瓜在公路边上,他爹夜里去看西瓜,一辆大卡车停在路边。一边的车轱轳拆在一边,一根千斤顶顶在车轴上,说是坏了。司机在边上正着急,见他爹去了,就给他爹五十块钱,说是把车给看一晚上,司机坐着过路的车回城里买配件。
那年的西瓜五分钱一年,五十块钱要买一千斤西瓜。他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把西瓜棚里的被褥拿到了车底下,睡到半夜时,另一辆过路的大货车冲上了停在路边的车,他爹睡在梦里就走了。后来在衣服里就找到了那五十元钱,她妈就一直放在身上,再也没离开过……”
凡凡见她妈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也不吃饭了,在店子里到处跑,我还在听老婆讲着婆婆儿子说的话,突然凡凡叫道: “妈妈,有钱!”我们一看,凡凡在后面他写字的小桌子下面找到了一个小塑料袋跑了过来。
袋子里装着一些零钱。
我跟老婆一清点,刚好七十六块,他们把我们找给他们的十块钱也一起还上了。
店子里灯火通明,却沉静得让人窒息。
外面不知何时起又刮起了风,门口的老槐树现在已经没有叶子落下来了,一只从楼上吹落的白色塑料袋挂它裸露的枝条上,发出一阵阵嘶嘶的怪啸。
日期:2010-11-20 23:39:00
通知
日子在不经意中已过去两个多月,冬日再次来临。
这个冬天和去年完全不一样,没有了雪花,太阳纵情的眷顾着这个城市,我们进回的棉衣没有想象中换季的火爆,倒是前面留下的小号秋装还大量的挤占着我们有限的流动资金。
在我们转过这家店子以来,接二连三的有好几家商户的店子都进行了转让。
对面卖热干面的转给江西佬表做蒸汤店,他们店子大,转让费就花了三万。蒸汤店的佬表显然信心十足,花大力气把店子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和装修。隔壁的内衣店也转了,转给了二个卖手机卡的刚毕业正创来的大学生。由于他们的店子比我们还要小,但居然也转了一万三,内衣和手机卡占不上边,因此前老板搬走时,里面什么都没留下。
这在以前是不常见的,必竟在门面做生意完全是靠守,只有把客人都守熟了,生意才会一天比一天好,而在很短的时间里,有大量的店子出现了转让,这让我或多或少有一点点的不安。
但我很快发现,我们的生意还不错,在稳定中还有一些上升。这样,我又多了一些安心。
说实在的,门面转让这个东西确实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这可能是市场经济所独有的一种东西。一间门面,产权是属于房东的,按理说租下的人只有使用的权利。可现在,能够在前面租在门店里的人有一个意外生财的机会,那就是转让费。只要你的店子在人流大的地方,那么不管你店子在什么时候不想做,都可以在门口挂上一块转让的牌子。然后以数千到数万不等的金额把它转让出去,这个完全取决于门面的位置,大小,以及双方的意愿。
并且,这个转让费和房东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完全是租户间的约定。
我没有上过大学,没有学过经济学,我只是一个农民。我不知道这样的平空生出来的资本和经济学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转让费这个东西,有没有给GDP的增长添砖加瓦。
当然,如果接手后你又不愿意做了,你还可以把它转让给后面的人,如果运气还算不错,也可能转让出更高的价格。我们当初接手店子时,前老板就是这么说的,我问过很多做生意的人,他们也都是这么说的。
因此我对我的小店充满信心,一万五有货在,一万五还可以转出去。总之这不可能是一个赔本的生意,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了。
正如理论离不开实践,理想也离不开现实。在很多的时候,理想是完美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那天,我正和周亚芬谈着工作上的事情,老婆一条短信把我从同周亚芬谈话的兴奋中拽了出来:“老公,完了,我们的门面要拆迁了!”
以我对老婆的了解,她是不可能会给我开这种玩笑的!我很快回复:“你怎么知道?”
“别问了,你晚上回来就知道了。”
通知就贴在入村门口的小超市边上,和两个月前我们搬出来的在原来的城中村看到的通知虽不能断定是一人所写,但很显然,从遣词造句上来看,却有八分相似,内容则几乎完全一致。
完了,我的店子。
不同的是,这里把一个月内搬离的安家费提高到了三万,二个月内的一万,超过两月没搬的一分钱没有,那这样,意味着我们的生意最多还能维持一个月。
几个刚刚接受转让的几个人都在路中间谈论着这拆迁的事,我们第一次听到了关于这里拆迁的细节问题。原来拆迁的事早在两年前就在说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动,以后再谈拆的事,人们也不再在意了,都以为拆不是一年半载能动工的事。
很明显,能在拆迁前的一两个月内把店子转让出去的人显然是得到了可靠消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就像一个笨拙的小偷。栓在桩上的牛儿已让别人牵走,我们却来把钉在地上的木桩摇起来。结果却成了偷牛的贼人。
老婆急得眼泪哗哗的直掉,一句话也不说。
我曾经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闯荡生涯中的每一次挫败,都是走向成功的一种契机。回想起这句话,我感慨万千。我需要直接的成功,再也不要契机了!
有人说,失败是成功之母。我说,谁爱失败谁失败去,我只想成功!因为失败意味着要饿肚子了。
还有人说,吃亏是福,我说放他老娘的屁!吃亏怎能算是福呢?要吃亏是福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吃亏呢,难道我有福还不懂得享?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站着说话,要疼也是腰花疼,腰一点也不疼。
但我没有办法阻止失败,一切在错误中开始,就必定在错误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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