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七零后最底层农民工的故事:涡城》
第38节

作者: 形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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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11-22 22:08:52

  威慑
  对面蒸汤店的佬表装修完开张不到十天,隔壁的卖卡的小店则不到十五天,稍稍时间长一点点的就是我们的童装店了。
  江西佬表显得情绪比较激动,说是一定要找前面卖热干面的评评理,看能不能多少补些损失回。那天他当着我的面给前面的老板打电话,结果电话已停机。
  连转让费带装修一共花了近五万元的店子,就这样说没就没了,佬表脸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在了额前,嘴里一秒不停的用方言骂着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
  隔壁的大学生情侣跑过来问我:“不会这么快拆吧,要是那样,那我的转让费不是白白交的了!”
  说实话,这我哪知道?
  在江西佬表的建议下,他们也给原来卖内衣的打电话,希望对方能看在大学生出来创业不容易上,看能不能多少退点,哪怕退个千儿八百的,也算是让人多少好想一些。电话同样停机。
  轮到了我,其实我知道,停不停人家都不会退钱。
  要知道,钱这个东西在一个缺失民族信仰,法律含糊的地方,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没有多少人会把赚到自己盒包里的钱再拿出来。至少他拿走的钱是合法的,当初那都是你愿意的,从这个角度上说,其实我倒是希望他们也停机,打不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说了不是更难过?
  可我的运气似乎永远最差,人永远都是最倒霉,电话居然通了。
  老板娘终于一改当初转让时的和平友好,露出了她的丑恶嘴脸,凶残的对我的人品人格,全方位多角度的进行了批判和嘲讽。
  她说:当初是你们主动找我们谈的吧?在谈的过程中我没有用威胁利诱的手腕吧,谈完后给钱时是签了协议的吧?并且那份协议还是你写的吧?做人要厚道,做生意要有风险意识,哪能陪了本就把责任推给别人呢?……你们在乡里种地,大水冲了你们地里的粮食,你是不是给老天爷打个电话呢……我挂断了电话,再也不愿听她在电话里说一个字了。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尽快把货卖出去,多卖一分钱,我就少亏损一分钱,那个一万五的转让费是没有办法补回来了。
  可问题是天气晴好,我们进回的冬装跟本卖不动,那些转过来的小衣服也没有办法卖。当晚,房东就给我们打来电话:“小林啊,实在对不住,这个月我必须签合同,因为拆迁这种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没想到房东会这么快就有反应了:“都说钉子户补的钱最多,你多挨些日子,兴许还能多赔点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快呢!”
  “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那些钉子户哪个家里不是有权有势啊,要不家里就是有个老祖宗能拿命跟拆迁办的拼着,像我们这样的,你三天不走,还不把你门和玻璃窗给你都敲了!”
  “哦,知道了,……”

  过了三天,施工队就进来了,施工队在门口做一道堵住我们这些门面的墙的时候,几个光头小伙子搬张桌子在那里斗地主。
  对面江西佬表示意做墙的人是否能把进出的口子稍稍留大一点,以便于人的进出,刚说了两句,打牌的几个小伙子把牌一扔,都围了过来,带头的一个大个子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佬表,面无表情。佬表的老婆赶紧跑出来,把他拉了回去,还马上给几个小伙子陪着笑脸。他们又坐了回去,接着斗起了地主。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一周后,一堵墙就把路的两边给堵死了,中间堆放了乱七八糟的沙石,这条小商业街马上变得人气骤减。小学生们再上学,也都绕过这里从后面走了。
日期:2010-11-29 11:18:45

  地摊
  已经没有生意可做了,街边的店子已经开始搬了,有人说,总是要走的,早点走省些事,不然到了后面,这一拆起来,治安也不好,夜里人家一把火把店子给燃了,也没有人管。

  有人这样说,搬的人走得更快了。
  江西佬表夫妇说,开店的五万块钱是他们这几年在外面的全部存款,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男人原来是工地上干活的,这几年开店子,肚子也长肉了,不知还能不能吃得消工地的活了。
  隔壁的大学生恋人倒还好,就损失了转让费,而我们,这店子里堆满了衣服,我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另外一家卖服装的人说,这里不远处有一个露天市场,我们可以把衣服拿到那里去吐货。但那个市场只有每周六和周日有很多人,我们衣服这么多,想一下子都卖出去也不容易。
  那天刚好是周末,我们起了个大早,渚些面条吃后,我用一根木棍挑着用彩条布塑料包包起来的两个大包,老婆牵着凡凡,我们一家三口,就像是传说中逃荒的人,走出了出租屋,包里装着我们要去露天市场卖的货。凡凡还有些没有睡醒,跟在后面哭哭啼啼。
  我回过头,老婆怕凡凡冷把一块丝巾缠在了她的头上。粉色的丝巾在她的头顶翻转,一种深深的内疚让我加大着步子,说实在的,作为这个家庭里的老板,我愧对着这两个最忠诚最痛苦的员工。
  我们来到时,市场的中心位置已经没有空地了,我们只好在边上找了个地方。
  我第一次在城市里发现有这样的自由市场,这个市场和农村里的赶集十分的相似。在一个老旧的居民区里面,一条约有二百米的马路不是用来走车的,上面有着从头到脚的生活用品。其产品种类,绝不亚于任何一家商场和超市。这里没有明码标价,产品也没有检验报告,来买东西的大部份是一些退休的老人,或者是租住在附近的民工。因此这里的东西十分的便宜,因为便宜,所以有很多假货惨在其中,但也有真货,对于居家过日子的人来说,真假需要有一定的能力或者说生活经验才能分辩得出来,所以这里的年轻人很少。

  我们刚刚把摊子摆开,三个端着冒着热气的热干面的小伙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把手一伸:“来,十块!”
  老婆还在低头摆货,我在给她递,因此看得很清楚,伸手的小伙子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十块?”
  其中一个小伙子看了我们一家三口一眼说道:“你们才来?不知道?一天十块钱,快交!”
  我算是明白了,在这个里面,城管是不会进来驱逐的,他们这几个人是来收保护费的,我的血再一次往头顶直冲,一种积攒多时的仇恨似乎就要爆发。若在十年以前,就算是他们有种把我们货全扔到水里或一把火给我烧了,我也决不会给他们一分钱,最多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活不了。
  可现在,凡凡就在边上冻得小脸通红,老婆在地上摆弄着这些衣服,她们跟我已经够受罪了,如果冲突,我们能占到便宜的可能性为零。而且,和他们这些人,我现在拿什么去斗?
  我掏出十块钱,递了过去。
  这里也有卖衣服的,但质量居然比我们的还要差,是传说中专门的地摊货。我们好呆是摆在店子里面卖的,在这里,价格优势已经没有了,我们把卖价降成了进货的价格,一位买衣服的婆婆还在说:“我们来地摊上买的就是便宜,贵了,贵了。”
  这一天,我们按进价卖了三件衣服二条裤子,老婆说,下周一定要再早一点去,争取占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好在拆的只是我们的店子,住的地方现在还没说要拆。我和老婆把衣服装进了打货的大黑色塑料袋子里,一包一包的往住的地方搬。
  我们的小屋里已经让这些袋子堆成了山,我们吃饭的桌子上,床底下,都堆砌得严严实实。
  我已经无心再战了,老婆一句话也不说,呆呆的看着我们千辛万苦的从批发市场打回的货,就这样堆在家里变成了一堆卖不出去的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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