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里有七只狗,黛安娜的五只;蒙秋(Mojo),丽丽(Lili),鲁宾(Ruben),林姆(Liam),则布(Zeb),以及贝琪的耐克斯(Rex)和克里斯的麦克斯(Max)。蒙秋是牧场里所有狗的首领,今年十岁了,是跟黛安娜最久的一条狗,蒙秋肌肉发达,眼睛总是半张的斜吊吊地观察着四周,它脸上不少疤痕,样子显得似乎不善,但实际却并非如此。蒙秋很喜欢与人打交道,牧场里来了任何人都是蒙秋先上去打召唤。作为一条体格健壮的斗牛犬,它从来不骚扰其它任何动物。驴子一般比较讨厌狗,牧场里的狗都不许进入驴圈以免被驴踢,但牧场里的毛驴们却独喜欢蒙秋,它可以自由得在驴子们身边跑来跑去毫无麻烦。它是众狗的首领,但却从不和其它狗纠缠在一块,只和人打交道,我曾经对牧场的同事们说,蒙秋应该是认为它自己是个人而非一条狗。众狗们见到蒙秋都会上去摇尾巴伸舌头舔它脸颊献媚,但蒙秋却并不领情,只是站在那冷冷地让它们舔着,脸上厌烦的表情,完全是付“我这人其实并不太喜欢狗”的样子。
黛安娜告诉我,蒙秋的前主人是黛安娜以前住华盛顿州时的邻居。蒙秋刚出生没多久他的前主人就去世了,蒙秋当时双眼因病看不到东西,被关在院子一个小角落里根本没人理它。后来是黛安娜无意中听到小蒙秋凄惨的叫声,才去把它救出来,花钱给它治好眼病,一直留在了身边。
在黛安娜为了拯救野驴而四处漂泊的岁月里,蒙秋一直伴随着她,守候在她身边。黛安娜说有次冬天大家在屋子里生火取暖,不慎一氧化碳中毒,是蒙秋最早发起情况狂吠而救了大家。还有一次黛安娜的小狗丽丽在牧场被一群土狼逮住,是蒙秋冲上去和众土狼搏斗,从狼口下救出了丽丽,这就是为什么它脸上有那么多伤疤。黛安娜对蒙秋感情很深,她说:“如果有狗菩萨的话,蒙秋就是我的菩萨。”
众狗里另一条黛安娜最疼爱的就是小狗丽丽。丽丽是条小型斗牛犬,满身黑褐色的条纹间杂,有时远远看它跑过来就象一条长了腿的巧克力面包似的。黛安娜不管到哪里都把丽丽带在身边,而丽丽也只对黛安娜最好。丽丽同样曾经有过悲惨的遭遇,小时候被前主人虐待过,它的前主人准备遗弃丽丽时刚好被黛安娜知道,才这么被黛安娜解救下来的。
牧场里的每条狗都是被收养的,有过各种不幸的经历。
至于牧场里到底有多少只猫,克里斯和丹尼尔争论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到底有几只。不同于狗,这些猫都是神出鬼没的独行侠,直到我离开牧场,我也没有把握说见到过牧场里的所有猫。我们附近的乡民如果找到任何被主人遗弃的猫都会送到我们牧场里来,我们收养并帮它们找到新主人。当然美国各地也有政府运营的动物收容所收容各种被遗弃的小动物,但它们和我们的牧场有一点不同;在政府运营的动物收容所,在一定期间内这些动物如果没有被人收养,它们就会被收容所毁灭掉,而在牧场,这些小猫或者其它动物会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有人愿意收养它们。
野驴是很胆小的动物,基本上一有风吹草动就蹶蹄狂奔。但是如果能够取得它们的信任,情况则截然不同。每次当我钻到驴圈时,驴圈的野驴们都会默默地围上来,这些沉默可爱的动物并不骚扰你,他们只是不声不响地走到你的身边,低着头,贴着你站着,你不动它们也不动。站在沉默的驴群当中,你能感觉到它们对人类那种无条件的信任,因为它们知道我们是那些每天来喂养照料它们的人,从来不会伤害它们。
牧场中央有一个养着五头公驴的驴圈,这个驴圈里有一头叫“波比(Poppy)”的老驴。驴和人一样,年纪大了以后毛发会开始变白,本来是黑驴的波比全身已经花白,。因为是野驴,无从知道波比的确切年龄,黛安娜估计波比快四十岁了,至少相当于人类的八十岁。毛驴年纪大了也怕冷,所以每天入夜前我们会去给波比披上毛驴专用的外套,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去脱下来。牧场里大家都喜欢波比,因为它对每个人都很亲密,特别乖。
有天傍晚我去给波比披外套时,刚钻进栅栏,正和其它几头毛驴围在干草边低头吃草的波比看到拿着驴外套的我,就停止吃草,慢慢地走到我身边,停住,一动也不动地等我将外套给它披上,将三个褡裢扣好,才又慢慢地又回到草料旁继续埋头吃草。要知道任何动物,当它们在进食时,外界很难有什么东西可以打搅它们,令它们自愿放弃进食。我心里有些感动,回到石屋时向黛安娜提到了这事。黛安娜听了就说:“喔,波比,那可是头不一样的驴子。”
“十一年前,我们在死谷营救的波比。野驴都是群居动物,但波比却是独自一人没有任何伙伴。当我们找到他,准备把他装上拖车带离死谷时,你不知道他是多愤怒,几乎要试图咬死其中一个推他上拖车的牛仔。
我把他带回了我当时在华盛顿州的牧场。波比是头神奇的野驴。
你知道华盛顿潮湿寒冷,一年到头雨水很多。习惯了炎热干燥沙漠环境的野驴不喜欢华盛顿,他们简直就是痛恨那里。有一天我坐在波比旁边,波比的鼻孔对着我的脸,驴子们之间喜欢用鼻子来交流信息。我们如此之近,波比鼻孔中的热气喷在我脸上。一瞬间,我突然在他鼻孔的热气中闻到了沙漠的气息,脑子中出现了沙漠的景象,褐色的荒原,燥热的空气,我仿佛听到了波比对我说:‘我恨死这里了,我要回到沙漠里去。’
当时我向他说;‘我发誓,波比,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们都重新带回家乡。’
黛安娜是“野驴拯救暨保护组织”的创始人,也是整个牧场的灵魂。牧场的187头野驴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名字,而不是一个编号,黛安娜叫得出每头毛驴的名字,这点对我来说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我看来这些毛驴全都长的一个样,真不知道黛安娜怎么能每头都认得。
但在现实中她是个慈祥温柔的女人,什么时候都是面带笑容,即使有什么人或者事让她非常生气,黛安娜也很快会把一切忘记,象没事一样不给任何人以压力。黛安娜很爱笑,也很容易笑。我们大家在一起聊天时,黛安娜不是说话最多的,但一定是笑声最多的,往往一个并不搞笑的劣质笑话也会让她开心大笑。我从没见过她和谁生气过,唯一一次例外是有天下午当我们都坐院子里聊天时,小猫“列斯塔(Lestat)”嘴里叼着只刚抓的小鸟得意洋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黛安娜喜欢小鸟,院子里的树上吊了好几个喂鸟盘,每天都会放些玉米燕麦给四处飞来的小鸟们。黛安娜见到叼着小鸟的列斯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拎起地上一桶水就向列斯塔浇去,口里骂道:“列斯塔你这个混蛋!每天都喂够你猫食了,为什么还要去抓小鸟!我牧场里绝对不准有任何屠杀!”
水没能浇到莫名其妙的列斯塔身上,但把它吓得远远跑开同时,嘴里的小鸟也掉到了地上。没想到本来我们以为已经没救的小鸟居然飞了起来,一会儿就消失在空中。我们大家拍手叫好,黛安娜也高兴地露出满面笑容。
当我在牧场的那段时间里,黛安娜的心中其实一直是被一团阴影笼罩着。
牧场没有收入,一切运营经费完全来自于数目有限的会员自愿捐献。五年前黛安娜带着一百多头野驴流落到奥兰恰时,贷款买下了这个本来是狩猎场的牧场,将它改建成为了现在这个动物的乐园。但是黛安娜一直没有办法募集到足够的钱来还清贷款。数百头野驴,每天都要吃下大量草料,一捆干草大约要花十美元,一次向草场买来五百捆,一个月就消耗掉了,这些还不包括其它开销。牧场一直财政紧张,入不敷出。有次我和黛安娜外出去莫哈维沙漠参加野驴保护行动时,一天劳累下来,晚上为了省钱,边上就有设施齐全的旅馆,但黛安娜还是决定在野外宿营。她就睡在道奇皮卡的露天后车斗里。沙漠晚上气温低至华氏21度,摄氏零下7度,最后黛安娜被冻病,呕吐地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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