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日跟爸爸说：“走吧！咱们去挖沼气池，让妈妈帮助弟弟、妹妹找出那些课本。”妈妈问：“挖什么沼气池？干什么用的？”周旭日解释说：“爸爸看见陈大爷家里的粪便堆成山，臭气熏天，就想在院子里挖一个沼气池，利用粪肥发酵出沼气，再利用沼气。就能在黑夜照明。”
　　周韶光说：“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黑夜你们学习的时候，有个亮光就行了，不打算还搞什么沼气灯。这样，一举两得，院子里没有了臭味，还能省下煤油钱。”

　　李海燕说：“你让旭日买水泥，就是为了干这个？这项活动我支持，是个正经事。”周韶光说：“哎！你们看看你妈的那个样，像不像慈禧太后？是不是每天我们还得跪下磕头，高呼万岁呀？”
　　李海燕把手一摆，说：“那就免了吧！以后有事多请示，别自己自作主张。小周，干活去吧！”周朝美在旁边高兴地拍着手说：“妈妈，真像慈禧太后老佛爷！招电影演员，妈妈去报考吧！”
　　周韶光带着两个儿子，开始挖沼气池，因为是山体的岩石多，进度十分缓慢。周旻阳找出了那根盘钢的铁棍，当作凿子，用大锤錾开岩石。
　　陈玉顺听见周家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响动，就站在院子里问：“旻阳，你们干什么呢？挖坑作什么用？”周旻阳说：“给你们家的粪便挖个池子，今后我们就不用闻臭味了。”“是吗？那我也应该出份力。”于是也跑过来帮忙。周韶光也就插不上手了，坐在旁边指挥。
　　陈巧珍看见弟弟去了周家，就抱住孩子站在墙里面往周家看，妹妹陈巧芬也凑了过来，问姐姐：“他们干什么呢？”陈巧珍忽然发现周旭日手里的钢钎，她的心里不由的一阵紧张，这根钢钎太熟悉了，她急忙抱住孩子，慢慢地走下了脚底的石头，回到家里很长的时间陷入沉思。

　　陈大牛在屋里修理着马拉套的绳子，看见大女儿闷闷不乐，就问她：“巧珍，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是不是又头痛了？”“没有，什么事也没有。”陈大牛说：“那为什么像霜打的茄子，连头也抬不起来了。”陈巧珍自己低着头，理也没理他爸爸。
　　这时候，听见屋外传出周旭日的声音：“陈大爷，在家吗？”陈巧珍抬起头说：“是旭日啊！快进来，我爸爸在家哪。”赶紧迎向屋门。
　　周旭日进来说：“这是我爸爸让我送过来的100元钱，说是买牛不够了，再给补上。”陈大牛说：“够，肯定够！现在买一头牛，没有那么贵！来屋里坐。”周旭日说：“不了！还得回家干活哪！这就走了。”说完，扭身出了屋门。
　　日期：2012-02-24　08:35:25
　　陈大牛和女儿看着周旭日走出了院门。陈大牛说：“多好的孩子，可惜生在了地主家。”陈巧珍撇了他爸爸一眼说：“我倒愿意生在这样的地主家，不是糟蹋他们，人家的日子比我们过得好。只有地主的家庭才会有这么好的儿子，爸爸看看人家孩子的一举一动，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学是学不来的！”陈大牛看了看女儿，想说什么，嘴唇上下的嗡动了几下，欲言又止。

　　第 七 章
　　朝美和中华拿着小棍，赶着四只鹅，去小溪边吃草，四只鹅都已经长成大鹅了，在前面摇头晃脑的慢慢行走着。中华在前面领路，朝美在后面，用棍子哄赶着“嘎嘎”叫唤的大鹅。姐弟两个人坐在小溪的岸边，望着远山的白云。中华无事可干，抓起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扔进了清晰透底的流水里。
　　朝美已经是大姑娘了，遣返回乡半年多了。每天在无所事事，荒废了学业。妈妈昨天安排她开始复习功课，要把所有的课程补上去。她坐在河堤上，看见这一条小小的溪流，缓缓地流动着，就像是大浪淘沙，不仅淘去了沙，连鹅卵石、大石块都淘尽了。时间将消灭一切痕迹，留下的是不可磨灭的印象。
　　朝美想：“我们回到家乡已经三个月了，想念学校里那些同学。现在每天面对的就是河里的流水，真是流水无情啊！”她发现这条小溪里，纯洁的水是那么清凉。
　　她想：“一定是上游隐藏着看不见的筛子，过滤掉河里的沙石，过滤了腐烂树枝和杂草，时间的流水冲洗碎鹅卵石和大石块，仅剩下原色细小的沙粒，还有无色无形圣洁温软的清粼粼的流水。

　　流水，真干净啊。流水是多么的幸运啊。它那么轻浅，那么柔和，那么随意，那么卑微地藏在山的血脉里，藏在沙石的下面，藏在杂草枯叶的缝隙里……。可是，流水却能抵达了它梦中的天堂——大海
　　我的梦在那里呢？还不如这流水的梦想吗？
　　流水的力量，是大自然的恩赐，它们从天空降落在大山上，渗进了山的怀抱里。又经过山石的缝隙，树的奉献，杂草的呵护，沙石的过滤，形成了地下的泉水，再从低处的山石泉眼里流出，汇合为溪流的牵引，溪水就会一路欢歌，奔向顺其自然的方向。我来到了农村，已经没有了方向，我愿意跟着流水流向大海。”
　　朝美忽然感觉到流水的歌声，是那么的清脆悦耳——咚咚锵锵，哗哗啦啦……。其实，朝美是知道的，小溪的流水是无声的。所有的声音，都在流水之外。
　　日期：2012-02-24　11:19:39
　　这时候周中华用手捅醒了姐姐朝美的梦想，他手指着一队扛枪的民兵，小声地说：“姐姐，你看！”朝美这才发现，那些咚咚锵锵，哗哗啦啦的声音，是跑步的民兵发出的。朝美站起来看见他们匆匆忙忙的向县城的方向跑去，每个人都带着柳条帽。

　　朝美说：“中华，赶上大鹅回家吧！今天，妈妈要教我们学习功课了。”中华答应着：“好嘞！朋友们，回家了！”用小棍哄赶着四只大鹅，大鹅扑腾着翅膀，发出了“嘎嘎”的抗议声，然后摇摇摆摆地向回家的路上走去。
　　朝美和中华进院以后，朝美就看见陈玉顺在帮助他爸爸挖沼气池。就说：“玉顺哥，基干民兵集合出村了，你不是民兵吗？你怎么没去呢？”陈玉顺头都没抬，说：“我爸爸不让去，他们是去县城里帮助造反派武斗，一天给一元钱。我是家里的独苗，我爸爸怕我被打死，所以，我装病没去。”
　　这时候李海燕走出屋门说：“朝美、中华回来洗洗手，然后到朝美的房间去学习。今后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晚自习一个小时。快一点，听见了没有？”中华不耐麻烦地说：“听见了！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当农民。”周韶光的两只眼睛，狠狠地瞪着周中华说：“农民怎么了？你爷爷也是农民，但是，他是秀才，你的祖爷爷还是举人。书香门第，有文化的农民，才会有出息。我看你就是肉皮痒痒了，想挨打了。”

　　周中华一声不吭地回去洗手了，他知道再还嘴，肯定得挨打。
　　周韶光对周旻阳和陈玉顺说：“你们两个帮助我干完活，也去学习功课，无论能补习到什么程度，也得亡羊补牢。”陈玉顺说：“真的？其实我可想学习了，我才读完小学，那我晚上参加行不行？”“行，没问题，来吧！让你姨姨给你补习初中的功课。”
　　正在这个时候，陈大牛拉着一头大水牛进了院子。高兴地对周韶光说：“周大夫，看看我买回来的大水牛，才92元钱。给！这是8元钱，还给您。我得代表生产队的社员们，谢谢您！否则，大家得拉犁耕地了。”周韶光说：“看您说的，怎么还给我省下了钱？您省下的，归您所有了。”“周大夫，那可不行，做人得清清白白，不能白披一张人皮啊！来！给您，快拿回去！”周韶光只好收下。

　　孩子们都围过来，观看这头大水牛。陈大牛说：“周大夫，你看看这头牛腰板有多直，前胸厚，屁股大。两眼有神，4岁的牙口，一看就知道是条好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