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韶光说：“那头瘦牛，我看是不行了，站着都打晃，推倒了，就站都站不起来了。”陈大牛说：“等我让村支书看完这头牛，就建议杀了吧！那天真死了，再杀就是淤血牛了，肉就会不新鲜。行了！您忙吧！玉顺，在周大夫这里，好好干，不许偷懒啊！”
　　陈玉顺看看他爸说：“您有的说，还是没的说？你以为我是给生产队干活呢？干多干少都一样。干的多了，回家还得多吃饭，还要给你浪费粮食，划算不来！我在周叔叔这里吃了好几顿饭了，人家比咱们家吃的好，我姨姨可会做菜了。
　　日期：2012-02-24　14:08:14
　　不像我姐姐一年365天，就会做一种菜，盐水熬青菜。比如说，那小萝卜樱子拌凉菜，在家里我就不吃，可是，在旻阳家里做的好吃极了。爸爸，你去人家后院里，看看种的菜，是又新鲜，品种又多。看看我们院子里的就是白菜、萝卜。”

　　李海燕从屋子里走出来说：“陈大哥，来了？啊呀！这是刚买回来的牛吧？我没有见过嘛？这头牛是又高又大。哎！朝美、中华你们两个回屋里去学习！”两个孩子答应着。就跑回屋里去了。
　　周韶光说：“陈大哥还把剩余的8元钱给送了回来。”李海燕说：“送回来干什么？省下了，就是您的了。”陈大牛拉着牛，转过身去说：“我走了，不耽误你们干活了。”说完以后，就拉着牛去了村支书家。
　　陈大牛拉着牛，走进了王进财的院子就喊：“支书在家吗？牛买回来了！”王进财和两个女儿王晓菊、王晓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王进财过去摸摸牛的脖子，又到后面摸摸牛的屁股。说：“好牛！一头好牛哇！这个家伙力量大，今年春耕不发愁了。这个地主分子，还他妈的真干了一件大事，前些日子，我又准备批斗他了，这回饶他一次，便宜他了！”

　　王晓菊说：“爸爸，你没有见过他们家的苹果树吧？那苹果又大又红，比生产队果园的苹果大一圈儿，我估计一颗树的产量是我们的一倍。那天，我去看看他们的果树，不知道那些果树上，为什么都挂着一个输液的瓶子？ ”
　　陈大牛说：“周家大儿子在农科所工作，还是什么技师。支书要想把果园搞好，你就把周家父子，调进果园里与晓莉一起管理果树，他家的大儿子就得帮忙，晓莉就能把管理果树的技术学到手了吗？”其实，陈大牛是变相的想给周韶光找一个不受累的工作，干生产队里最好的工作，最轻松的工作。
　　王晓莉说：“对呀！爸爸，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这样，生产队的果园产量就能翻番，我还能有一手管理果园的技术。”王进财说：“这恐怕不行吧？有多少贫下中农想去果园劳动，我从来不答应。让一个地主分子去看守果园，该说是我阶级立场有问题了。”
　　陈大牛说：“嗨！你怕什么呀？你是1948年的老党员，谁能把你怎么样？对生产队有好处的事，群众也得拥护你。”
　　王晓莉说：“爸爸！你干什么都前怕狼后怕虎的，是我管理的果园，我又是妇女队长，让地主分子到我那里，监督他劳动改造，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大牛架秧子地说：“对呀！监督劳动改造，那叫什么来的？对！名正言顺。”王进财没有吭声。
　　陈大牛又说：“支书，那我可就明天，把那个病牛就杀了，天天白吃白喝也不长肉，再死了，就没法杀了。”“行，明天杀了吧！”
　　陈大牛说：“那现在说清楚了，当初周家给买牛钱的时候，说好把下水给他，我留一个牛头，还有蹄子、尾巴。我给你留一条后腿，行吗？”王进财摆摆手说：“行！明天杀牛别…别让村民知道了，惹不起他们，一家分一块肉，谁要是说闲话，就一…一点儿也不给他。告诉他们，就…就说是我说的。”

　　日期：2012-02-24　16:22:38
　　陈大牛说：“明天早晨，天朦朦亮，我就起来杀牛。分肉的时候，还是你到了以后再分吧！我可惹不起那群老娘们。他们还不得把我活吃了。”王进财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那好吧！分出42份，我和白会计来了以后，抓阄拿肉，抓几号拿几号。给白会计留一块大的腱子肉。”
　　下午，陈大牛提溜着包的严严实实的剔骨刀，来到了周家院子里。周韶光与孩子们还在挖沼气池，进院以后，就说：“周大夫，我得来你这里磨磨刀。”“行啊！磨吧，我给端盆水。”
　　陈大牛一直走到磨刀石旁边，还用手试了试刀的锋刃。周韶光端盆水，走过来放在了地上，问：“我来帮你磨？”陈大牛说：“不用，还是我来磨吧！明天就要杀牛了，这刀不能在我家院子里磨，知道为什么吗？”周韶光摇摇头。
　　陈大牛叹了一口气，说：“不能让它看见呀！牛比人聪明啊！”

　　周韶光说：“农村人都自己磨刀，在城里是有专门的磨刀人，他们虽然装束是那副黑漆漆的行头，吆喝的声音却各不相同。城里人是靠听声音，来判断是那个磨刀人。北方地区，还有不吆喝的，靠吹喇叭表示磨刀人的身份。
　　若说到磨刀的手艺，确也是一门极有趣的学问。一把刀拿到手中，先要看钢质，然后摸刃口，好刀也许并不雪亮，但是，颠动起来的时候，这刀的重量压手，想要磨快这把刀可不容易，可是一旦磨快，也不会轻易就钝掉。
　　磨石分还分好多种，有的粗鄙，有的精细，有的材质特殊，专用来对付特殊的钢口。在磨石上喷一口水，两只腿分开，跨坐在磨刀的短凳子上，弓起腰、运起神，像一只盯住了耗子的老猫，找好角度，气沉丹田，不停的用力磨起来，磨磨、停停，用大拇指试试刀刃。
　　在我的记忆里，我在城里见过有一位老人，他常年的窜小巷，在风里磨，在雨里磨，从春天磨到秋天。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后来，再也没有见过这位老人了。也不见城里的磨刀人了。
　　自从割资产阶级尾巴以后，我们胡同口那哗啦啦的磨刀车的声音，早已消逝了，我印象深深地记住了那个老人，他磨刀时苍劲的力量，还有留下的，是那么一大堆，被磨得薄如书本的磨石。后来，我搬离了那熟悉的院落，街角路边，偶尔的一声磨刀人的吆喝，却总使我忆起那老人在暮色中推车归来的身影。一下，二下，不停的用力磨起来，他的眼睛，也像手中的刀一样雪亮雪亮的。”

　　陈大牛叹了一口气，一边磨刀一边说：“我会磨刀哇！可是，大队里不让出去挣钱！说是资产阶级的尾巴。唉……！还是说这牛吧，它通人性。它跟你就是朋友哇！它理解我，知道我要干什么。我要是在院子里磨刀，它就知道我要杀它了。
　　别看这些牛啊！它能成为你一辈子的好朋友，它不害你，我有了心烦事，就跟它唠叨，它听的可用心了。有时候，它还会高高地仰起头来，叫一声，它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时候，我的心里就有很幸福的感觉，牛，懂人话。
　　什么样的朋友，才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牛就靠得住。就是当你幸福的时候，他会为你祝福，当你不快乐的时候，会为你分担，会为你解忧。这牛啊！它待人朴实，厚道，善良，心胸坦荡。跟它交谈的时候，很默契，一个眼神或微笑便已足够了，在我心里，那群牛马就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日期：2012-02-24　20:20:28
　　他儿子陈玉顺接过话，讥笑他爸爸说：“周叔叔，您大概不知道？别看周围生产队都养了牛，我家的牛是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方下颌，唯一遗憾的是，一笑起来呀，没有传说中的那两个喝酒的酒窝。就这样他们比起我们家的牛来，我家的那才是最漂亮的牛了。”

　　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陈大牛的脸也红了，对周韶光说：“你说这是什么儿子？取笑他爸爸。”周旻阳打圆场说：“陈大爷，那是玉顺夸你的牛养的好。我曾经观察过您的那几头牛，真是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方下颌。就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