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韶光在王进财全家的感谢声中,把他们送出了院门口,对王学海说:“今天上午一定要到县医院去照相,来确认接骨是否正确。如果有问题,拿回照片还可以进行校正复位。记住!两天来我这里换一次药。”
周韶光关上院门,站在院子里,观望云雾缭绕的东方。昨天的小雨让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晨风如绸缎抚面般柔和的吹过,一丝丝飘溢的、细细的、甜甜的清香穿过鼻孔,直入心脾,浸染着周韶光的身心。
立足回首,寻找那一缕清雅甜淡的花香,原来是在院子里大门口,那一棵婆娑的槐树上,嫩绿的枝叶掩映着一朵朵,一串串,一簇簇嫩白雅致的槐花,在风中轻轻摇曳着轻盈的身姿,娇羞的低下头,轻轻张开的小嘴里,吐出了一个个嫩黄细小的花蕊,随着槐花的摇摆,悠悠地吐出一缕缕淡淡的清雅的花香,飘散在清晨的朦胧之中。
王进财一家人回到家里以后,都坐在凳子上沉默着不说话。无论谁心里也很清楚,是王进财让村子里的基干民兵去参加县里的武斗,而且一天还能挣一元钱。王进财自己闷着头抽烟,他想:“当初与造反派‘风雷激’的司令讲得很清楚,只参加游行,不参加武斗。怎么会被‘毛泽东思想兵团’打成这样?”
王进财把烟袋从嘴里拿出来,问王学海:“不是说好的吗?你们只去参加游行,不参加戒斗嘛!”
王学海翻着白眼说:“那是你自己说的,头几次是没有赶上武斗,这次是在‘五一广场’与‘井冈山战斗兵团’相遇了。那个他妈的什么司令,立刻把我们一百多农民调到了前排。双方刚一交手,从消防队的楼顶上,就飞下了大石头、大砖头,队伍后面的造反派,砸的吱哩哇啦的乱喊,扭头就跑。我们这些农民,还有一部分工人和红卫兵退不出去,就让人家包围了。这是我们跑的快,听说撂倒在里面的有三、四十人,跑出来以后,才知道死了十五、六个,大部分是农村雇佣来的。”
日期:2012-02-26 20:10:39
王进财赌气地说:“明天,我找他们去,受伤成了这样,谁负责?他们要是不管,我就带领民兵砸了他的老巢!”
王晓莉撇了他爸爸一眼,说:“看你能的?也就是在家里耍耍威风吧!你知道那红卫兵和工人造反组织有多少人?据说是五万多人,你那几个破民兵,拿上烧火棍子,去了还不够给人家添牙缝的哪!”
王学海说:“没死拣了一条命,死那么多的人,他们都没办法,还会有人管你这些受伤的?再说你还拿了人家出场费。”
王进财的老伴,只能在那里一声一声的叹气,她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怕王进财拿她当出气筒,还得挨一顿打。
王晓莉说:“爸爸,快去带二哥照相吧!周地主还等着看结果哪!”王进财说:“不知道照一张像,得多少钱?”王晓莉说:“得十几元吧,估计得照两张,30元可能就够了。”王进财说:“他妈的,干一年也挣不了30元。真他妈的晦气,晓莉,你跟着爸爸去吧!”王学海说:“走到县里得3个小时,我能走到吗?我现在疼的够呛啊!”王进财说:“这好办,让陈大牛套上马车,拉我们进城。”
于是,王进财到陈家喊出了陈大牛。其实,陈大牛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二话没说就赶着马车,拉上王家三口人直奔县城的县医院。
照片出来以后,县医院的骨科大夫,对王学海说:“我一看就知道,这是周韶光的接骨疗法,他可以凭借自己丰富的接骨经验,心领神会的使用手法拿捏正骨。周氏小夹板的使用独具一格,赞成一绝。你这些伤残部位的‘接骨散’,是他们家的祖传秘方。我们曾经化验过药方的成分,但是,试验多次没有配制出来。你们是怎么找到周韶光大夫的?他不是已经遣返回乡了吗?”
王进财说:“就在我们村,还是邻居。”“那你很幸运,这个手术县里做不了,得去省里。你们是那个村的?”王进财说:“野猪岭的。”“恭喜你了,接的很好,回去好好养着吧!周韶光可惜是个地主哇!这辈子,毁了!”
第九章
周韶光算计着今天应该是秦军长派人来,接他去给秦书记检查换药。这已经是下午了,不知道为什么过去了很长的时间,没有看见汽车过来接他。正在胡思乱想,就看见于连长带着两名解放军进了院子。周韶光迎了出去,于连长说:“真是太抱歉了,发生了意外的事情,进屋再说吧!”
两个解放军留在了屋门口,于连长坐下以后,对周韶光说:“红卫兵得到了秦书记在军部的消息,已经把进出入的大门,围的水泄不通,并且,在大门口扎起了帐篷,打出了大标语‘秦剑不 交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秦紫光,誓不罢休!’凡是从军部出来的车辆都必须检查,红卫兵的检查人员,人手一张秦书记的照片。”
日期:2012-02-27 08:10:53
周韶光说:“红卫兵怎么会知道秦书记在89军哪?他们也太神通广大了!”
于连长说:“红卫兵的头头与北京方面有联系,他们在全国舖下了一张网,受中央文革小组的直接领导。”周韶光说:“那怎么办呢?应该撤掉夹板了,开始一些轻微的活动,逐渐的恢复腿的功能,才不会落下残疾。”
于连长说:“没关系,你的进出还不成问题。”说完从提包里拿出了一套军装,递给周韶光说:“这是军长的一套军服,他与你的身材差不多。你穿上试试,看看行不行?”
周韶光接过来,穿上以后基本合适,就是怎么看,也不像军人,更不像军官。于连长笑着说:“还行!坐在汽车里,看起来像文官。”
说话的时候,妻子与孩子进来了。二女儿周朝美笑嘻嘻地说:“爸爸,怎么穿上了军装,就像一个逃兵,不像解放军。”妻子看见周韶光这身军装,笑的捂着嘴说:“没有军人的气派,为什么要这样打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于连长说:“红卫兵包围了军部,不换上解放军的服装,会让红卫兵给抓走了。”
二儿子周旻阳说:“爸爸,挺好的!我就喜欢解放军的军装。”于连长说:“你喜欢?没问题,我送你一套新军装带帽子。”李海燕说:“于连长,别听孩子那么一说,再因为一件军服,给你惹麻烦。”于连长说:“不会的,红卫兵人人一身军服,谁也不知道从那里搞出来的?旻阳,下回一定给你带一套。”又看看周韶光说:“周大夫,咱们走吧?”周韶光说:“走!拿上这些工具。”
周韶光想了想,又脱下军服,说:“不行,这样穿出去,让村民看见,就会节外生枝。到汽车里再穿吧!”于连长说:“还是周大夫想的周到,这样出去,村民不会有其他想法。”
于连长接过提包,到门口递给了站岗的军人。李海燕追到屋门口说:“老周,一路上要小心啊!”与连长说:“放心吧!我保证送到,还保证送回。不会发生任何问题,我拿生命保证。”一家人看着周韶光消失在门外。
汽车渐渐地接近了军部的兵营,周韶光看见在围墙的附近,布满了红卫兵的岗哨。他们大部分穿着军服,带着军帽,斜挎着军包,手里拿着红宝书——毛泽东语录。在军部的大门口,是持枪站岗的两个解放军战士。在门外是检查军人进出的红卫兵,大约是50人左右。无论是军车还是军人,都必须经过检查才能放行。
于连长对周韶光说:“这是24小时值班检查,不放过一辆军车,一个解放军战士。昨天,他们开始冲击军部,一个营的战士胳膊挎胳膊,挡住大门口,不让冲击军部机关。红卫兵冲不过这道防线,就开始跳墙,最后秦军长生气了,架起了机枪,并且,向空中开枪警告,这才阻止了红卫兵的行动。这些红卫兵真是无法无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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