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你找死啊。”在咖啡厅刚坐下，Kathy就问我。“你把工厂无限期放假这不是要了老周的命？订单怎么办？你真准备跳楼？”“Wow, wow, hold on baby, relax, I know what I am doing。”“Oh，really, go ahead and tell me.”“Do you know shock treatment?”“休克疗法，你想把工人全部遣散然后重招？”“有此想法，但不是现在，现在工厂的技术培训，传承机制还不完善，一下子把他们全开除了工厂就瘫痪了。但是，你记住，劳资斗争最后获胜的永远是资方。所以，惩罚带头做乱的是个终极目标。”“那你的休克疗法是什么意思？”“我刚上班，周总就去美国了。而且，在这危机时刻，周总的电话打不通，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有人在算计你。”“猜对了一半，有可能在算计我，也有可能在算计公司。我在明，他在暗，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如果我在公司继续耗着，就变成了黔之驴，很快就被对方发现‘技止此耳’然后‘断吾喉，尽吾肉’。所以我直接放假，让他也不知道我的动作。”“你这招是不是太冒险？如果对方按兵不动，假是你放的，责任者是你啊。”“发动这次罢~~?工的人肯定是公司的利益关联者，公司受损，我顶多走人，但他受的损失会更大。光脚不怕穿鞋的，看谁耗得过谁。”“这纯粹是你的假设。如果后面没有人主使，单纯就是工人发动的呢？那你就陷入完全的被动。”“工人的条件是怎么地都不能满足的，让他们在公司耗着，他们拧成一股绳，不容易突破。给他们放假，把他们分散开来，容易各个击破。”“听说过博弈论的囚徒困境么？”我问Kathy。“听说过一点点。”“我让柳厂长和黄总监带他们的亲信去吃饭就是把员工置于囚徒困境中，那么，没有去吃饭的那部分人就会犯嘀咕，是自己先选择背叛还是被人出卖，在继续坚持争取利益和可能因背叛失去工作之间博弈。工厂耗不起，工人拖家带口靠每个月的工资过活更耗不起。”“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缺德？这些农民工进城来辛辛苦苦出卖劳动力挣分钱不容易，你这么狠的招数我觉得很不道德，会被人忌恨的。”Kathy不无担忧。“一个人要做大做强就不要怕被人忌恨。管理者和被管理者是一个永恒的矛盾。管理者要效率，要节约成本；被管理者要待遇，要求少付出劳动。所以，一个好的管理者总是不会被所有的被管理者所喜欢。但关键是你所做的事情是不是符合道义，是不是为了企业的利润最大化和长久发展着眼。”“你怎么能兼顾道义和企业的利润最大化？我觉得你这次就不道义。”“你又错了。我是农民的儿子，我对社会基层生活的苦难有切身体会，保护农民工的利益是我的做人原则。但是，从企业的角度来说，如果你无原则的提高员工待遇，就会增加企业的成本，破坏企业的长远发展力，到头来，企业无发展后力或者干脆破产，这1000多的员工就得失业回家，那他们的利益还能得到保护么？部分员工可能看到的是自己的短期利益，但从企业的角度，你就不能不考虑你对社会的长期责任。”“反正你总有理由。但这次你不适当提供工资工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周总给我管理权，但没给我财务权。我擅自提高了工资相当于擅权。如果能通过提高工资来解决矛盾，柳厂长和黄总监早就做了。他们把烫手的山芋给我，我如果不知死活加了工资就给人留下了把柄。所以，我才有休克疗法，一要解决长期以来工人要挟工厂的局面，二呢还不能大幅涨工资。”“你能鱼和熊掌兼得？”“Three in the morning and four in the evening。”我用手指在她面前做了三和四的手势。“什么破英语啊？朝三暮四？”“对，我要用同样的工资数量但不同的分配方式来满足他们的要求。”“你等着工人砸你家玻璃吧，你一肚子坏水。”“我家用报纸，没玻璃。”


日期：2010-07-17　16:40:54

　　37.
　　下午四点，柳厂长打电话来问周总的电话打通了没有。
　　“没有啊柳厂长，还是一直关机。你们茶喝的怎么样了？”
　　“都喝的晕头涨脑的。明天怎么办？不能继续放假吧？生产耽误不起啊。”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要不先答应工人的要求，复工要紧，等周总回来了再做定夺。”

　　“你答应了工人们的要求加了工资，周总回来了说不同意然后你再去告诉工人上次加薪不算？”
　　“那是不能。”柳厂长一时无言以对。
　　“柳厂长，通知全体车间管理技术人员后天8点开会。”
　　“开什么会？”
　　“到时间你就知道了。”
　　周三上午8点，工厂会议室。

　　我一走进会议室，里面嗡嗡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下面30多双眼睛齐刷刷望着我，他们知道，我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我跟柳厂长，黄总监打了招呼。麦克的位置已经为我留了出来，这是个现在谁都不想坐的位置。
　　我坐下，Kathy在人群的后面坐着，她也在等待一个答案。
　　“各位好，既然大家都不想干活，今天就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我们都读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但孔融最后怎么样了我们的教科书上就很少提及，孔融的下场就是，由于自己太过自作聪明，而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话说孔融因得罪权贵被逮捕时，两个八九岁的儿子照样在下棋，丝毫不惊慌。而且从容地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久后，他们果然也被抓起来了。

　　孔融的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太自作聪明，自作聪明不一定会有好的结局。他两个儿子也知道，如果大树倒了，那么大树所能提供的安全庇护所也随之消失了。
　　而现在，就有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搬倒我们的大树，而你们却被蒙在鼓里在一旁摇旗呐喊，请问工厂倒闭了，倒霉的是谁？！
　　肯定不是周总，肯定不是坐在上面的人，这点不用我说的很明白。”
　　下面传来嘈杂声。
　　“当然，”我提了提嗓门，“你们要求加薪的想法我能够理解。我们都是打工的人，都想要更高的工资，挣更多的钱，这点无可厚非。所以，我今天就给大家加薪来了！”
　　下面传来欢呼声，柳厂长，黄总监投来质疑的目光，我没加理会。

　　“商品有价值，劳动力有价值，脑力也有价值。你们都是管理者，是靠脑力吃饭的人。所以，加薪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份能力。
　　现在按照班次分成三班进行考试，每个管理者把自己部门的工序流程和技术写下来。每个班每个部门有3名管理者，我们水平分为1，2，3名，其中第一名升职为部门主任，加薪1000，第二名升职为副主任，加薪500。”
　　下面已经激动的叫了起来。我没有提到第三名怎么办，他们也幸福的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也许他们都自信的认为，自己怎么地也不会是三个人中最差的那个吧。他们错了，得第三名的几率是33.33%，如果用这个比例去买彩票，早就发了。
　　我吩咐安排了三个房间，分别发了纸和笔，时间是截止到下午四点。
　　“纪总，你加薪方案周总同意了么？”柳厂长过来问，满脸疑惑。

　　“谁说我要加薪了？”
　　“你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么？第一名加1000，第二名加500。这不是加薪么？”
　　“从第三名的工资里面扣，工资总额不变。”
　　“那第三名会同意么，辞职了怎么办？”
　　“你叫上黄总监，我们一块到我的办公室说话吧，这里人多嘴杂。”

　　我们来到我的办公室。

日期：2010-07-19　10:32:54

　　38.
　　“柳厂长，黄总监，原谅我没有事先跟你们商量，请允许我把我的想法跟你们解释一下。”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想，跟你们商量，你们也肯定拿不出方案来。况且还不知道你们是敌是友呢，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两个鼓动的罢~~工？
　　“技术传承和培训是困扰我们工厂很长时间的问题了，必须马上解决，不应该授人以柄，让工人和基层管理者长期拿这个来要挟公司，所以，我今天的安排有以下几个目的：
　　1. 通过考试，选拔出技术方面的高手，成立核心技术团队，通过提高工资来提高他们对工厂的忠诚度；
　　2. 管理技术人员将工业技术流程总结后，将技术流程标准化并把技术资料存档并定期更新，核心技术团队掌握技术并负责对新工人的培训；

　　3. 定期考核技术管理人员并根据考核成绩加薪或者减薪；
　　4. 不合格技术管理人员降薪为工人待遇，他们可以走，也可以留下来等下次技术考核时再次通过努力达到管理人员岗位要求；
　　5. 提拔车间优秀工人为管理，待遇高于工人，低于大学生管理。
　　这样，我们有成型的技术资料，也有高薪留住的技术人员，那么，就不再害怕工人拿技术来要挟公司了。同时，技术好的管理因为有了工资的奖励而对公司更加忠诚，最起码不会带头捣乱了。”
　　柳厂长和黄总监赞同的点点头。
　　“那么工人怎么办？工人不能采取同样的方法吧？”

　　“当然不能，工人是出卖劳力的，一旦减薪，工人肯定离职。”我看到他俩疑惑的目光。
　　“我们现在的工人五项保险是按照实发工资额算的。实际上工人很不喜欢这样算，很多农村的农民工在城里做几年后都回老家种地或者做买卖去了，那么他们投入的部分，包括公司投的部分实际上都没了。工人宁愿这部分钱实实在在发到自己手里，他们看不到那么远，而且现在农村都在推行自己的养老保险体系。
　　所以，我们把保险按照政府规定的最低工资额进行投保，这样其实没有违法劳动法的规定。每个工人省出来的钱就有200元左右。然后，按照工人的工龄，一年内的加50，工作满两年的加100，3年及以上的加150元。
　　羊毛出在羊身上，但羊喜欢这样做，捡到篮子里就是菜，他们宁愿钱现在就到他们手里。”
　　“如果个别工人不同意怎么办？”

　　“管理者妥协了，大部分工人也妥协了，剩下的少数就让他们走吧。反正是他们自己辞职，工厂也不用付离职补偿金，让总务新招就是了。”
　　“需要把实情告诉工人么？”
　　“不需要，只告诉工人加薪行了。等他们明白过来，已经一月之后了。”
　　事情跟我料想的差不多。管理者里面有人欢喜有人忧，加薪的欢天喜地的回去领导自己的部门复工了。减薪的大部分选择留下，估计他们或者是准备下一次考试东山再起，或者在暗地里慢慢找工作。这也无所谓，我本来就认为一个班2个管理就够了，夜班可以用工人管理。白天大学生管理告诉他们怎么做，布置下生产任务，晚上他们领着干活就是了。工人管理往往是工人中比较凶悍的那类，看工人干活的效果比大学生管理好。

　　工人呢，听到加薪和管理者的劝告后马上复工了。当然这种朝三暮四的把戏实在不能登大雅之堂，我准备在周总回来后给申请给工人实实在在的加薪。

日期：2010-07-19　10:35:01

　　39.
　　一连两个礼拜没有周总的消息。
　　《士兵突击》里面连长高成对许三多说过，过日子就是问题叠着问题。那么工作呢，其实也是问题叠着问题。你处理完了一个，另一个又冒出来，按下葫芦起来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