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袍哥》
第24节

作者: 跳舞的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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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关德全的精心治疗下,朱大哥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勉强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走起路来右脚一点一点的。关医生说没得办法,只能医到这个程度,再在诊所住下去也没得意思了,让朱大哥回去静养,半年之内不要做重活路(活)。莽哥和朱大嫂叫了乘滑杆,把朱大哥抬回了甑子坝。这回张耗儿倒没跟着,回家过端阳节去了。
  原来朱大嫂卖了店铺,便到了甑子坝自己表舅家,写(租)了两间房子暂住,想等男人出来后再商量啷个办,没想到男人遭马队长打伤,事情就拖了下来。

日期:2010-08-05 23:17:16

  好了,废话不说,发帖
  晚上,朱大哥叫朱大嫂去卖点肉,说要留幺叔吃饭,莽哥没有推迟,任由侄儿媳妇安排。
  一家人一边吃夜饭(晚饭),一边说话,无非就是朱大哥有啥子打算,以后生活啷个安排;朱大哥把自己租地的打算说了出来,让幺叔给自己参谋一哈,这是两口子在他养伤期间商量好了的。莽哥听了,沉思一阵,像突然想起啥子事情一样,说道:
  “逸臣,说到租地,我才想起一件事来,你还记得到你连界场里头的三姑不?前年子(前年)我到连界场耍,去了她那里一趟,见了我,亲得不得了,说那么多年,也不去走走,是不是忘了还有这门亲戚?三姑爷(姑父)还问起你来,问你在做啥子。我说你做生意,三姑爷才没有说啥子。”
  莽哥口中的三姑,是他一个没出五伏的远房姐姐,嫁到连界场已经几十年了,早就没得啥子来往,朱大哥也只是晓得有那么一个姑娘(姑姑),却从来没有见过,见幺叔突然提起,晓得他肯定有话要说,便抬起头,等他说下文。
  莽哥夹了一筷子菜吃了,说道:
  “我在想,你们两个既然要租土地种,还不如去连界场里头,租你三姑的,你三姑有好几十亩土地,够你两个种的。”

  朱大哥听说,放下筷子,低头沉思一阵,说道:
  “你晓得别个愿不愿意?那么多年没走动的亲戚,人都认不到。”
  虽说是亲戚,但从来没打个照面,朱大哥有这样的疑虑也是正常的。莽哥笑了笑,接着说:
  “具体情况你不晓得,上次我去耍的时候,听你三姑爷说,他们有四个娃娃,老大、老三、老四都嫁出去了,老二是个男娃儿,在省城成都当车(黄包车)老板,发了点财,买了房子安了家,本来想接他两个去,但他两个年纪大了,不想走动。听三姑爷的意思,老两个哪里也不去,就想找个底实人(知道底细的人)种他们的田土,顺便在跟前照顾他们,就心满意足了。三姑爷问了你好几次,言下之意还巴不得你能去帮他;那时候你在做生意,我也没跟你说,现在生意做不成了,去那里不是正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在山卡卡(一声,指交通不便的山里面)里头。”

  朱大哥听说,动了心。他在床上睡(躺)了一个多月,也算睡醒豁(明白)了: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莫钱莫势,根本没得办法和马队长斗,虽然也心疼自己祖传的店铺,但已经莫得办法,立了契约,自己婆嬢画了押按了手印,扯到哪里去,也弄不回来了。这个年生(年头),像马队长那样的人,别说是打自己一顿,霸占自己个店铺,就是要弄死自己,都不成问题。现在落到这般田地,生意是没得办法做了,与其说在这团转(周围)租土地种,还真不如走远点,省得再见到狗日姓马的:老子惹不起总躲得起。至于在山卡卡里面,种地还怕啥子山卡卡不山卡卡?于是说道:

  “那幺叔抽空去帮忙问一下,看他们的土地租出去了没得?”
  “租出去了怕啥子?又不是收不回来。反正你半年之内也做不得活路。这样子,我明天一早就去连界场,估计两、三天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再做决定。”
  一家人又摆了哈儿龙门阵,莽哥才回茶花坪去,睡了一觉起来,自去连界场了。直到第四天下午,莽哥才回来,说是三姐见了他,欢喜得很,又听说朱大哥要去租他们的田土(土地)种,更是不得了,让莽哥马上就带着人去。

日期:2010-08-05 23:21:49

  朱大哥听了,也是欢喜,满口答应下来。他先前自己算了一下,虽然看伤花了些钱,但卖店铺剩下一些,加上以前有点积蓄,在乡坝(农村)写(租)两间房子,生活个三、两年还是没得问题,所以,尽管自己一年半载会做不得活路,也还不要紧。朱大嫂自然没得啥子意见。
  虽说两口子都是珠溪河土生土长,对珠溪河多少有些不舍,但想到留在珠溪河,肯定还会和马队长碰面,怕再生出别的事来,无奈之下选择了离开;再说,先人留下来的店铺都卖了,留在珠溪河,随时看到,心里反而会不安逸(舒坦),不如走远点,眼不见,心不烦。
  一家人说搬就搬,第二天,莽哥找来两架大马车,找了张耗儿几个帮忙,把那些不能用的、不要的,能卖的卖了,不能卖的送人;只留下两张床、四口大小不一的箱子、几床铺盖、大人娃娃儿的衣裳、桌子板凳、锅碗瓢盆和其他一些居家必需的家什——饶是如此,也满满装了两大车。
  打发走了张耗儿几个,莽哥又雇了两乘滑竿,一乘抬侄儿,一乘抬两个娃娃,自己和侄儿媳妇跟两架马车的车夫坐在马车上,浩浩荡荡的向连界场而去。离开时,朱大哥自然免不了洒下几滴清泪。
  就像莽哥说的那样,三姑和三姑爷见了朱大哥,亲热得了不得,听说朱大哥想另外另外租房子住,连说不消,家里这么宽的房子,空着也是没得用,一家人住在一起多亲近,还需要租啥子房子?

  莽哥安顿好侄儿一家,在那里住了几天,帮着收拾妥当,便跟三姐、三姐夫和侄儿一家说,自己该走了。
  朱大哥带着两个娃娃,一瘸一拐的把幺叔送过垭口,流着眼泪,无限伤感的说道:
  “幺叔这一走,啥子时候再回来看我们?”
  莽哥笑着安慰道:
  “我是打烂仗的,随末二时(随时)都可能跑到连界场来的。”

  倒是两个娃娃,没心没肺的,一个说:
  “幺叔公再来的的时候,要记到给我买橘红糖。”
  另一个说:
  “我不吃橘红糖,我要麻酥糕。”
  莽哥抚着两个娃娃的脑壳,一一答应下来;又叮嘱朱大哥几句,要好好孝敬三姑、三姑爷,不要让他们的儿女们说了闲话;叮嘱完了,这才哼着戏文,往珠溪河而去。

  莽哥再回珠溪河时,已经是五月中旬,天气也热了起来。
  张耗儿好几天没见到莽哥,这天见了,格外高兴,说自己前两天捡了个耙和(软,容易)生意,弄了三个大洋,这几天和老挑他们几个又是鸡又是鱼,硬是安逸惨了(极言安逸)。莽哥一听,便来追打张耗儿,骂道:
  “狗日的没良心的东西,以前老子偷个苞谷粑粑,都要分给你龟儿子半个,这回你龟儿子有了钱,就把老子搞忘(忘记)了。”
  张耗儿一边逃,一边笑道:
  “哪个喊(谁让)你龟儿子不早点回来?吃不到安泰(轻松得来的)也是活该!”
  两人一路闹到下街子,张耗儿突然站住,朝旁边的“花样年华”胭脂水粉店努努嘴,贼兮兮的说道:

  “嘿、嘿、嘿,快看那边是哪个(谁)?”
  莽哥转过头看去,见街对面的胭脂水粉店门口,两个年轻女子正往外走:其中一个素颜朝天,剪着短发,穿着学生装,约莫十七、八岁年龄;另一个涂脂抹粉,头上挽了发髻,一副婆娘家(结过婚的女人)打扮。
  莽哥见了,顿时扭捏起来,黑瘦的脸膛有些发红;那个女学生模样的女子看到莽哥两个,倒也大方,笑眯眯的走过来,说:
  “广源(莽哥的名),是你索,那么久没见你了,做啥子去了?”
  莽哥似乎有些局促,讪笑着说:
  “没做啥子,还不是到处逛起耍;二妹子放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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