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8-02 23:00:51
第二天一早,张耗儿拎着一把猪草刀来到茶花坪崖洞,莽哥一见,顿时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张耗儿,道:
“你龟儿子是去打架还是杀猪啊,拿那么大一把刀做啥子?”
张耗儿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跟着笑了起来,道:
“你晓得个锤子,老子这叫有备无患。”
两人说笑一阵,来到街上,买了几根马脚杆(油条)吃了,沿着大路向张家桥而去——莽哥并没有劝张耗儿不去,因为他晓得,张耗儿虽然胆子不大,但很是仗义,只要他莽哥要去,他肯定会跟着,劝了也是白劝。
川人喜欢喝茶摆龙门阵,不论是场镇还是乡坝(农村),只要你支起茶棚,摆上喝茶的家什,就有人来喝茶、摆龙门阵。张家桥桥头茶馆就是这样一个茶棚子:一个竹棚,连个招牌都没得,棚子里摆着七、八张方桌,每张桌子围了四根板凳,门口垒起土灶,架起大锅,这便是一个茶馆了。虽然时间还早,但已经有三五个茶客已经在那里喝茶了。
莽哥和张耗儿进了茶馆,挑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了下来。莽哥要了茶,让幺师把茶壶放在桌子上,说自己添茶就可以了,却把陶制的茶壶盖子放在手边,开始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张耗儿则紧张的不停往棚子外头张望。
过了好长时间,麻娃才带着弟兄伙进来——实际上他们早来了,这麻娃心眼子多,晓得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虽然离珠溪河七、八里路,但毕竟还在珠溪河范围内,怕莽哥带着很多人来,所以一直躲在外头,没敢进来,直到确认就来了莽哥和张耗儿两个,才放心大胆的现身,心里也暗暗佩服二人胆量。
麻娃慢吞吞走到莽哥二人桌子跟前,在莽哥旁边的板凳上坐下来,几个兄弟伙则坐在旁边桌子旁,从衣服底下取出棍棒家伙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这边。麻娃笑道:
“朱幺爷不是见我一次打一次,现在我来了,啷个不打了呢?”
莽哥低头喝着茶,头也不抬,说道:
“你今天拿出十块大洋,给我兄弟赔礼道歉,我放你一马!”
麻娃像是听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你娃娃是不是脑壳遭(头被)门夹了……”
话没说完,莽哥突然抓起茶壶,咣的一声,连水带壶砸在麻娃脑壳上,不等麻娃回过神,伸右手薅住麻娃衣领,使劲一拉,把他按到桌子上,左手抓起茶壶盖子,紧紧攥在手里,朝麻娃脸上接二连三的狠砸下去。麻娃出其不意,先是遭茶壶砸了个晕头转向,接着被莽哥死死按到桌子上,动弹不得,只是日妈捣娘乱骂——好在茶壶的水不是才烧开的,否则光是那一壶水,就够麻娃受的了——莽哥听麻娃还在乱骂,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狠砸,可怜麻娃血肉之躯,啷个遭得住这种砸法?只砸得几下,麻娃的脸已经遭砸得稀烂,连他妈老汉(父母)都认不出他是哪个了,哪里还骂得出来?莽哥并不就此罢休,抓起麻娃,一脚把他踹了出去,紧跟着端起旁边一个桌面子,砰的一声砸在麻娃脑壳上,麻娃大声惨叫,瘫软在地。
事情太突然了,也太快了,麻娃的几个弟兄伙中,只有一个反应过来,拿起木棍扑了过来,莽哥不闪不避,抓起张耗儿的猪草刀迎上去,挥刀磕开那个弟兄伙的棍子,抬腿一脚把他踹倒在桌子跟前,紧跟着一刀劈了过去,那个弟兄伙下意识的一缩头,只听当的一声大响,猪草刀劈在一张桌面上,刀口深深的陷了进去。那个弟兄伙一看,脸都吓绿(音:lu)了,扑爬连天(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其他几个见了,顿时呆了,哪里还敢乱动——这伙人平日里和张耗儿、荷包蛋他们几个打架的时候,倒是没得一个虚火的(害怕),但几末时(几末时)见过莽哥这种出手就要命的打法?
莽哥倒也没追过去,站在原地,举着刀,冷冷的看着他们几个,挑衅的问道:
“你们哪个还不服?站出来!”
那边几位看到凶神恶煞般的莽哥,个个心头发慌,没得一个敢出头的,都不由自主的摇摇头。这时麻娃哼了一声,悠悠醒转,正翻身起来,莽哥走过去,一脚把他踩了下去,说道:
“今天你挨了这顿打,钱,老子就给你免了;以后不要在珠溪河出现,否则,还是那句话,见你一次打一次,不信,你可以告一哈(试一下)。”
这时的麻娃,眼泪和鼻涕齐下,鲜血和热水同流,已经彻底崩溃,早已没得先前的威风和嚣张,二话不敢说,只是连连点头。
莽哥又狠狠踢了两脚,这才解气,吼一声:
“滚!”
麻娃的弟兄伙听了这话,如释重负,连忙过来,扶起麻娃落荒而逃——从那以后,果然没得人在珠溪河团转(周围)再见到他们几个。
几个茶客见有人打架,早跑得远远的,也不散去,围在茶馆门口看热闹,莽哥扫了一眼地上,叫过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茶馆老板,说:
“老板,不好意思,打烂了你一个茶壶,一张桌子面,好多钱,我们赔你。”
茶馆老板连连摆手:
“算了,算了,一张烂桌子,一个破茶壶,值不了几个钱。”
茶馆老板见莽哥出手凶狠,一个打几个,哪里敢要他赔家什。莽哥拿出些钱来,硬塞给茶馆老板,叫了张耗儿,走出茶馆。
张耗儿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让莽哥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自己连手都没动一下,心里大是轻松。只不过,刚才那种情形,不光是麻娃那几个弟兄伙看到害怕,就连旁边观战的他,心里也是砰砰直跳:这个莽哥,惹烦了真敢下死手,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的。
想到这里,张耗儿紧走几步,追上莽哥,说道:
“你龟儿子将才是不是下手太狠了点?”
莽哥若无其事的说:
“你晓得个锤子!老子要不下手狠点,镇住他们,对方那么多人,一拥而上,估计遭打来睡起(被打得倒下)的就不是麻娃了。”
“那要是真弄出个三长两短,咋个办?”
莽哥嘿嘿一笑,道:
“那就活该他龟儿子倒霉!”接着又说。“这件事就我们两个晓得就行了,回去不要乱说。”
张耗儿点点头:
“我晓得。”
日期:2010-08-03 06:51:02
(五)
张耗儿还真是说话算话,回到珠溪河,只字不说打架的事,即便荷包蛋、彭三娃等人阴到(私下里)问起来,也只是含糊带过。
莽哥也没有再到处乱跑,除了晚上照看侄儿,白天在崖洞里睡点瞌睡,其他时间就在街上闲逛,不是跟张耗儿、老挑他们几个喝点酒,就是泡在茶馆里喝点茶、打点牌,再不就是跑到乡坝去偷个鸡、摸个狗,然后和几个一起在崖洞啜上一顿,绝口不提侄儿的事,偶尔在街上碰到马队长,也主动的绕道而行。弄得张耗儿也不晓得他到底打的啥子主意,莫非真的是怕了马队长不成?张耗儿也用行动践行自己的诺言:莽哥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转眼到了五月端阳,各家各户纷纷在门上插起了菖蒲、端阳艾(艾草),蒸了酒米(糯米)打糍粑、包粽子,但糍粑和粽子只是吃起耍,不能当饭吃,家境略微宽裕的人家,还会做上一桌菜,喝上两口酒;酒是雄黄酒,喝了不怕干黄鳝(蛇),娃娃儿(小孩子)不喝酒,便用雄黄酒在眉心处点上一个圆点,红红的如美人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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