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甲隔着床单无意识地抠进指节,喉咙突然发紧,像是卡了半块玻璃,我要怎么解释呢?说自己怕被你烦吗?说那天听到了谢安然的声音后,就带着些赌气和自觉,主动将自己划出了你的可依赖名单么。
可自己怎么有资格与旁人赌气的?只是觉得相比于被动的被赶出去,识趣的自我驱逐或许还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但其实也没人在意就是了。
想到这里,我嗫嚅着唇角,声音闷在枕头里,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覆在喉管里像被揉皱的糖纸,最后还是只苍白的解释了句。
“我检查了的,我以为,没什么问题。”
顾一生也只摸了摸我的头,嘱咐我以后这种事儿要及时给他打电话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凝滞,病房里一时只剩下输液管规律的滴答声和钟表秒针的匀速转动声,顾一生沉默了许久。
最后轻声开口:“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儿东西?”
我转回头轻点着头。
“嗯,谢谢顾哥,麻烦顾哥了。”
听到我客气的道谢声,他深深地看着我,那目光似乎要穿透我,直达我的内心,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撇过了头。
顾一生看我这样,手掌在我发顶悬了两秒,最终落在我后颈,指腹安抚性的轻轻按了按我紧绷的肌肉,喃喃自语的说了句。
“算了,不着急,以后慢慢教吧。”就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纪北年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提了一个食盒的江洋。
“辛苦了,老顾。”纪北年进门后拍了一下顾一生的肩膀,点头示意。
顾一生白了纪北年一眼没有说话,接过了江洋手里的食盒。
打开后拿出了里边的皮蛋瘦肉粥。
“纪总。”
我看到纪北年进来,条件反射的低下头,就想从床上起来。
“你别动!”
这头顾一生将我的肩膀按了下去,阻止了我想要起来的动作。
与此同时,那边谢安然看到了纪北年刚哄好的眼泪就又扑簌簌的往下掉的扑到了纪北年的怀里。
“纪哥哥!”
我抬头看向纪北年,却发现纪北年半蹲半跪在地上耐心的哄着谢安然,目光始终未往我这边瞥一眼,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我这边怎么样。
这一幕让我只觉得有些刺目,刺的人眼框发酸生疼,我不想再看,就低下头对着苍白无力的床单又发起了呆。
顾一生刚把保温盒里的粥倒出了一碗想要喂给我,就发现我一个人看着床单发着呆掉着眼泪。
“怎么了这是?是又疼了吗?小宁?”
顾一生立马把手里的粥碗放到了床头的柜子上,过来问我。
我发着呆落着泪只等到顾一生握住我的手问我怎么了才回过神。
“是又疼了吗?小宁?我去叫你的主治医生吧?”
“没有,顾哥。”回过神后的我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被角,看向顾一生。
“那你怎么哭了,小宁,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告诉顾哥,不能隐瞒病情,知道吗?”
顾一生有些不太相信我的说辞,皱着眉有些担心的再次问我。
“……”
我听到顾一生的话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脸颊。
“湿的。自己真的哭了,刚才。”
我下意识的看向纪北年和谢安然的方向。
视线直接就与纪北年回望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纪北年的眼神里带着些我看不懂的意味和某种隐秘的快感?快感?!是我受伤让他满意了吗?
眼泪自己在那儿控制不住的落着。我看着纪北年抿着嘴紧盯着我的却没什么温度的目光又立马低下了头给顾一生回话。
“是,疼的。刚才又疼了。不过,已经没事儿了。”
说着我还擦了擦眼泪扯出一个好大的却看着有些僵硬的微笑,表示看呀,我没有哭了。
顾一生顺着我刚才的视线看了一眼纪北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默默抽出几张纸巾给我擦了擦眼泪,就要喂我吃粥,被我拒绝了。
“顾哥,我,我想自己来。”我小声又坚定的拒绝着顾一生的投喂。
顾一生摸了摸我的头把碗放到了刚才支起来的病床专用饭桌上。
“那小宁就自己来吧。”
“嗯。”我低着头吃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味道不对,但在抬头瞄了一眼江洋和还在哄谢安然的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纪北年后,就又低下了头。
算了,也好。我带着些不甘的释然吃下了第二勺,第三勺…
很快一碗粥就吃完了。我忍着身上逐渐传来的麻痒没有吱声儿。
在顾一生问我是否再来一碗时,我掐住手心抬头微笑点头。
“好呀!谢谢顾哥哥。”
此刻的我似乎语调轻松欢快的不像话。
顾一生只以为我是好久没吃饭了,又积极的给我盛了一碗递给了我。
我埋着头狼吞虎咽的吃着,喉咙里火烧般刺痛,每一口吞咽都像咽下带着棱刺的碎玻璃。当肿胀的舌尖尝到海鲜的腥味时,胃里顿时一阵翻涌,可心底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急促的嘶吼着:“快吃完!吃完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于是,我再次习惯的听话,拼命加快着进食的速度。
“安宁姐姐!什么粥,这么好吃吗?安然也想吃。”
刚被纪北年又哄好的谢安然抬头看到我红着脸吃的快速的样子好奇的凑了过来。
顾一生唇角挂着笑意温和的说“小馋鬼,幸亏还有很多,足够你们两个吃了。”
说着他又拿出了一个碗给谢安然也盛了一碗。
“呐,吃吧。”
我死死攥住勺子,努力把最后几口粥往嘴里塞,脖颈和手臂的皮肤像被千万根针同时扎进,密密麻麻的红点正顺着血管疯狂蔓延。
“还有最后几口,快些吃,吃完,就可以去见爸爸妈妈了。”
心里的那个声音仍在不停地催促,像一种执念,死死地缠绕着将我送上了绞刑架。
“唉?海鲜味儿的,好鲜啊,怪不得安宁姐姐吃的这么香…”
谢安然的声音里带着惊喜,轻快的响起。
“什么!”
顾一生和江洋的声音几乎同时炸起。
他的瞳孔在看清我脸的瞬间骤然收缩,我的整张脸肿得像发酵的面团,嘴唇青紫,眼睛只剩两道细缝。
他急切的扯开我衣袖,小臂上成片的红疹如同燃烧的火焰,顺着领口爬上脖颈,连锁骨凹陷处都布满了狰狞的红斑,如同被绞死的囚徒。
“姜安宁!”
而我,却像是自己终于要解脱了一样,努力用已经肿得变形的脸挤出一个微笑,仿佛那是父母穿过迷雾,前来迎接自己去往幸福未来的讯号。
此时的我已经因为过敏导致了呼吸急促和呼吸困难,却依旧坚持着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胡,,胡霍霍,唔又取茧唔额怕怕麻麻了。”(顾,顾哥哥,我要去见我的爸爸妈妈了。)
然后就又看了一眼纪北年。
“哩扑摇唔,唔,也扑摇哩了。”(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
纪北年从顾一生和江洋的反应中明白了过来后就看到了我对着他说的这句话。
意识模糊着,他的脸在眼前剧烈晃动,那眼底翻涌着近乎癫狂的不可置信与暴怒,他身上暗红色的西装裹挟着那股森冷的撒尔维亚香如同血色的浪潮,铺天盖地向我压来,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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