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爱民说，你一辈子都没有经过过的别的。
　　我说你个大喷壶。

　　卢爱民说，我喷啥，你去不去吧，不去绝对后悔。
　　我看他在神秘的笑，突然就想去了。我对房顶上一招呼，大声说我有事了啊！
　　路上卢爱民问我洗过盆池没，我说洗过，我妈发的票，要不是发的票谁去，那么贵。
　　卢爱民又神秘的眨起眼睛来，我最近经常去。
　　那是家社会澡堂，后来各色江湖人物的聚集地。也许当时就是吧，问题是我不知道。
　　我俩到了澡堂，直接去了盆池。卢爱民问某某房间空不空？人家说不空，空的多了，你为啥光要那个房间？卢爱民就不再理他，对我说，咱俩先在这个房间坐一会，一会换那个房间。我不解的问，还不是一样洗？卢爱民说，你忘了？我让你来，是让你看一辈子都没看过的事。我说必须那个房间？他说必须。

　　人家看我们是小孩，也不来问我们要不要茶水。
　　我脱着衣服说，日他姐，被你骗来。
　　他说，一会你就不说这句话了。我日啊，我请你洗盆池，还有你一辈子没有看过的东西看，你再这样说，我真打你了啊。来来来，先抽烟。
　　终于，我们换到了那个房间。我俩抱着衣服过来，澡堂那个中年男人，还狐疑的跟进来看了一会。卢爱民咣当把门关上了。
　　然后他就趴到墙壁上去听，脸上露出了喜色。

　　我说你瞎~逼笑啥？
　　他说我听见了水声，日他姐啊，我听见了。
　　说着话他蹲下来，从那块有些残破的白瓷砖墙壁上，取出一团玻璃泥。卢爱民小声说，这玻璃泥，要常换，要不干上去了。
　　玻璃泥那时候常见，那时候的窗户，都是玻璃泥把牢的。
　　我看见墙上一个小孔，他撅着屁股看了起来。
　　我说妈~逼你看啥呀？
　　他一只手直推我，我其实都没过去。

　　后来他看够了，悄声说快来快来，该你看了。
　　我就翘着屁股趴窟窿上去看，这一看吃了一惊，我看到一个女人的下半身，正在穿衣服。
　　我想我那一刻，应该浑身都通红了。
　　我飞快的起了身。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躺在喷池里，那温凉适宜的水，把我覆盖。
　　卢爱民那一天几乎就没洗。
　　离开澡堂时候，卢爱民说，这是个秘密，谁也别告诉，关系好的，才能让他来。

　　我说，我谁也不会告诉，我再也不会来。
　　卢爱民说，你不来去球，你是一个傻~逼。
　　我说，你才是一个傻~逼，你别给别人说我跟你来过！
　　卢爱民说他妈的鸽子是不是不准备给我啦？
　　我说，给你个屁。

　　后来我跟郑三炮说起这事，郑三炮骂一句，我靠他妈，他别看见他妈喽。
　　日期：2010-12-24　10:15:16
　　没多久就发生了唐山大地震，我记得我家的墙顶，一整块石灰墙壁脱落下来。那一时期，人心惶惶，都在普及地震常识，比如动物的异常现象。许多人，都睡到了外面。其实唐山很远，仅仅是波及，但是许多人，都睡到了外面。记得那时候还抓了人，说是阶级敌人，半夜突然凄厉的喊叫起来，地震了，于是就有人跳楼。
　　唐山大地震过去没几天，我意外的在建新小学附近碰上了窄脸。当时他们四五个，我们十几个。我也没跑，他也没找茬。仅仅是看见我，楞了一下。
　　在地震的余威里，我的江湖一片平静。

　　转眼就到了九月份，我很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因为第二天，郑三炮越狱，和我拥抱在那个秋风乍起的季节。
　　那一天学校要开除我，说除非我转学。
　　那一天我离开了静悄悄的校园，路过传达室时候，木工电工都在那里，木工说，又流窜。我说哈哈，学校不让我上啦，要开除我。木工说，有啥得意，司空见惯。
　　那一天我一直走向河堤，树叶哗啦，河水哗啦。我抬头看向蓝天，一个人字形高飞的大雁，风中飞的很有张力。我不知道，翘眼女孩是啥时候来到我身边的，她看起来十分憔悴。
　　她说，我看着你走出学校。
　　我说，出了啥事？

　　她眼圈就红了，低下头摆弄衣角。
　　我说没事你走吧，咱俩在这儿站着，别人看见咋想。
　　她说，你帮我个忙。
　　我说，帮啥忙？
　　她说，我我我……
　　我说啥事你说啊，你咋想起来找我帮忙了，张水生呢？

　　她说，水生失踪了。
　　我说你看你支支吾吾，你平常也不是支支吾吾人呀。
　　她说了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你陪我……去医院……打胎……
　　我眼睛瞪圆了，我陪你？什么什么，你，你怀孕了？我日……
　　女孩眼圈一下子湿润了，她说，水生他妈说，错过这个时间，就不好打了，要抓紧。
　　我说，那他妈咋不带你去？
　　女孩说，他妈说，他答应过张水生，只能带去三次，张水生和我好之前，他妈已经做到了。

　　我心里说，张水生为啥没被枪毙。
　　这时候她的泪水流了出来，她说，我害怕，我不敢去，张水生他妈还说，没有人陪着，人家不打。求求你，你陪我去吧。
　　我说我才不去，我陪着你去，你开啥玩笑？你咋专门想起我来了，那么多人你不找！
　　她哭了，我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你一个。
　　这岂不是放屁。我就想跑了，我就用老一套，用手一指她的后面，你看看你看看，谁来了？
　　她说，我不看，你别想跑。

　　我恼怒起来，你缠着我啥意思啊，我给你说，我是不会陪你去的，张水生把驴牵走了，我去把橛子？我咋恁傻~逼？
　　我说着就走，她拉我，被我猛一推。她也许是身体太虚弱，一下就摔倒在了草丛中。
　　我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十米开外，我听见她在后面哭喊，我为啥要找你？因为你跟郑三炮好，郑三炮进去了，我就只好找你了，呜呜呜，郑三炮为什么要进去呀，张水生那个混蛋，为什么要失踪，三炮啊，为什么没有人帮我啊，为什么你最亲的人也不帮我啊，呜呜呜……
　　我陪翘眼女孩去打胎了。路上，翘眼女孩已经把泪水擦的干干净净。她还边走边拿出小镜子，梳理了头发。
　　我们没有去我家门口的那个医院，我们穿街过巷，去了一个比较远的医院。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还非常少坐公交车，那时候的孩子，应该都非常少坐公交车。

　　翘眼女孩说，水生他妈说，要吃鸡蛋，做完了要吃鸡蛋，喝牛奶。
　　我说那你买吧，一会我给你拿着。
　　她说你买吧，水生他妈说，自己不能买。
　　我心里说，我日他奶奶，他妈为啥不买。
　　医院门口，我买了十个茶鸡蛋，没有看到牛奶。那时候牛奶，好像只有清晨买，天还黑，外面就喊起了打奶声，然后无论春夏秋冬，人们都排起了队。

　　诊断的时候，医生像审查犯人一样审查着翘眼女孩。我本来又想溜出去，翘眼女孩看我的眼光，十分的无助。
　　医生戴一副眼镜，审视着她，多大了？
　　她目光闪烁着看医生，我……十八。
　　医生说，在我面前还撒谎！
　　翘眼女孩就说，我十七。
　　医生说，你事情都做了，年龄却不敢说了！

　　翘眼女孩说，那我十六。
　　医生说，你这个小妮子，我看是学不好了，我看你这双眼睛，你就学不好。这种眼镜，要放过去……我不打击你了，你说，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