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身的高句丽汉子没有料到眼前这名汉人的眼神如此犀利,笑容不由一滞,一股浓烈的寒意瞬间布满全身。
萧邢正欲继续往前走。
那名赤身的高句丽汉子回过神来,恼怒之下抽出长鞭,向着萧邢狠狠抽来。
“休要走,汉狗,我要把你吊在最高的杆子上……”
眼见发出破空声的鞭稍即将抽中萧邢,赤身的高句丽汉子嘴角不由浮出一抹冷笑,他仿佛已经看到萧邢满地打滚的惨状,听到他求饶的哭泣声。
突然,赤身的高句丽汉子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鞭子抽在泥地上扬起一片尘土,消失的萧邢已揉身而至,眼中杀意凛然,以掌为刃,击向赤身汉子的喉间。
赤身汉子大惊失色,未曾料到一个汉人敢在卑沙城中对他如此突然且狠辣的发难,仓促之间只能勉强抬手格挡。
眼前一花,萧邢的手掌已经如铁钳般的抓向他的咽喉,喉骨碎裂的声音骤然在两人间响起。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恰此时,萧邢却未停手,早也势沉力足肘击刚好顶在了边军汉子的前胸。
边军汉子如断线傀儡般倒飞出去,脊背撞上辎重车的瞬间,木轮爆裂声如骨节寸断。
尘土裹着木屑腾空而起。
边军汉子如同烂醉般面色赤红,双眼血丝密布,摇晃着站起身来。
“好……好大……胆,我……要杀……”终究没有说完,轰然倒地抽搐不止,血水从口鼻中犹如溪水潺流而出。
若要取得高句丽人的信任,要想活着回去,必须让高句丽人相信自己就是真的信使,让高句丽人不敢亦不能怀疑他的身份有假。
那夜,那个老者在面对高句丽的信使时,敢出言侮辱婴阳王,说明汉王军中的这个内奸身份非同寻常,同时也说明高句丽人是有求于这个内奸的。
他在这里表现的越强势,他的身份就越会被对方认可。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广场上顿时寂静无声。
几息过后,众人才反应过来,数十把雪亮的长柄刀几乎同时出鞘,刀尖点点寒光先至,在萧邢的衣衫间晃动,铁甲摩擦之声不绝于耳。
萧邢巍然不动,睥目而视,丝毫不惧。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声音伴着几句高丽语从广场中传出。
士兵们听到后,齐刷刷跪倒。
萧邢循声望去,广场中间的房屋阴影里走出个身披熊皮,身形中等的中年男子。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萧邢一眼。
“你……过来。”中年男子的汉话带着诡异的韵律。
屋内光线幽暗,萧邢眼适应后环视一周,简单至极,墙上随意挂着两把长柄刀,一张铺着虎皮的床,最让人称奇的是屋中居然有个做工精美雕花榻,上面摆着一盏正在燃烧的青铜灯台,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你是何人?”萧邢不待中年男子开口,径自抬脚端坐在虎皮床上,眼神微闭。
中年男子摒退两侧卫兵,关上房门,木门阖上刹那,最后一线天光被碾碎在门缝里。
阳光由小窗而入,中年男子完全融入门后那片黑暗,唯有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的线条依旧可辨,巨大的熊皮披在他的身上犹如穿了一个背心,显得略微滑稽。
粗大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刀柄,发出让人心悸的沙沙声。
“乞乞仲象?”
萧邢眼皮下垂,声音冷漠如霜。
“阁下是谁,听说你找我?”
乞乞仲象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他的汉语发音类似幽州口音,如同钝刀刮过牛骨般刺耳,鼻息沉重,每一呼一吸之间,肩上隆起的肌肉犹如潮水般起起伏伏。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只是奉主人之命带几句话来。”
乞乞仲象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两军交战正酣,一个汉人独自来此,是不是太扎眼了些,你有何证明?”
“褥萨(又称“道使”,是高句丽王国下辖大城的最高长官)莫非是觉得我家主人也和你一样蠢?”
乞乞仲象猝然抬眸,眼角微抽,继而大笑道:“听闻你们汉人喜欢装神弄鬼,看来此言不假,你究竟是何人,你最好能让我信服,要不然……”
“舆图之事已让我家主人对尔等失望之极,靺鞨七部尚不能完全为你们所用,想来你们与突厥结盟之事……?”
乞乞仲象眼中精光一闪,一抹杀机转瞬即逝,但他心中却是掀起了惊天巨浪。
高句丽与突厥联盟之事乃是高句丽的最大的机密,除了婴阳王和他等几个重臣之外,绝无人知晓此事,此子如何能一口道出?
任他想破头也猜不到,萧邢是从一千多年后的历史中知晓此事。
沉思片刻后,他才释然,此子能轻易将此事道出,想必是从他的主人已经知道,以他主人的身份和地位,知晓此事倒有几分可能。
看来此子的身份可信!
乞乞仲象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暗赞一声。
萧邢缓缓起身,冷哼一声,斜视着那团黑影道。
“临行之前主人让我转告你,医巫闾山的小队覆灭之事,让军中有人已经起疑,舆图如此重要之物,居然派了个罪臣之女来取。”
他顿了顿,眼睛转向墙上挂着的两把长柄刀,“看来与尔等合作非明智之举啊!”
“哈哈哈……”乞乞仲象怒极反笑,笑声震起屋顶一片振翅之声,“莫非你家主人认为我高句丽是他的家奴不成?”
乞乞仲象向前一步,从阴影之中露出一张面带怒意的脸庞,浓密的络腮胡犹如一根根钢针。
“合作本就是两方得利之事,你家主人想坐龙椅,我高句丽只图立足之地,既是各取所需,不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他难不成我高句丽就无一战之力不成?”
“夜郎自大,不知死活!”
乞乞仲象:”……“
背过身去的萧邢目光仍是紧盯着墙上的长柄刀,仿佛在欣赏一件让人赞叹的艺术品。
其实心中早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龙椅?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张催命符,能染指皇位的人,岂是一般人?
现在自己居然还在假扮他的信使,若是走露一点风声……
他本以为军中的内奸,最多是中级军官之流,或为财,或为利。
不料竟牵扯出造反之事。
萧邢一时间心乱如麻。
忽然想到当今之际,取信乞乞仲象,才是当务之急,若是被乞乞仲象看出破绽,自己就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情了。
乞乞仲象虽然是一名武将,外型粗犷,以刚才的种种举动来看,却心思缜密,机敏警觉。
自从进屋,他始终将自身隐匿于阴影之中,真实的目的却是窥察萧邢的举动与神态。
乞乞仲象的意图他自是心知肚明,一言一行皆在心中反复推演数遍,可谓是毫无疏漏。
萧邢见乞乞仲象语气较自己入门时变化明显,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心里也是长舒了一口气,表明他的这个信使身份得到了乞乞仲象的认可。
接下来更大的阴影涌上萧邢的心头,借高句丽和靺鞨七部以及突厥外力篡位,如此大的手笔,那会是谁呢?
萧邢在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自己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真正体验到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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