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叔看了一眼江阿姨,然后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走过来。他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我,然后举起自己的那杯酒,说,海子,这一杯江叔叔向你和莱莱陪不是。
他一口喝干,我也仰头干掉。
喝完酒,他什么也没说,又满上第二杯,他举杯又说,这一杯,我要感谢你。
我不知道他要感谢我什么,他有着军人的干脆和简洁,我没有说话,跟着喝掉第二杯。
第三杯,他看着酒杯,说,喝完这一杯,我就把莱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她幸福。
我听后,有一种想哭才冲动,但我忍住泪水,一口喝干了酒。我终于等到了今天。
江阿姨见我喝完酒,说,海子,你要想好。
我说,江阿姨,我早想好了,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谢谢你们成全。
江阿姨面带愁容,摆了摆手,说,你先不要谢我,我还有话说。
我说,江阿姨你说。
她看着我,说,海子,莱莱不能再怀孩子了。
日期:2011-01-03 12:40:31
她看着我,说,海子,莱莱不能再怀孩子了。
我惊讶,说,你说什么?
她说,医生说,莱莱是幼稚型子宫,怀孕的几率本来就很小很小,好不容易有了这个,但是又……江阿姨看了看在一旁自斟自饮的江叔叔,说,所以,她基本上不能再怀孕了。
我沉默。
她说,所以我让你想好,你们孙家几代单传,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妈一定不会同意,要不你先回去和你妈商量商量。
我说,江阿姨,不用商量,不管怎样,我都要和莱莱在一起。
江阿姨面带忧虑,低头喝茶,说,那就好。
我说,莱莱知道这事不?
江阿姨说,还不知道。
我说,就瞒着她吧。
她笑,说,嗯,你做决定。
我把好消息告诉莱莱后,莱莱抱着我使劲地亲,她说,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只是太对不起宝宝了。
我笑,没有说话。当晚,莱莱抱着我不让我离开,她要我抱着她入睡,我无奈,只好呆在她房间里,见江叔叔和江阿姨都视而不见,我才放心留下。
又过了几天,江莱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该回学校工作,她也该回去办理离校手续领毕业证了。
回校前,我回了趟家,一直陪着莱莱,只有我妈来医院的时候我才见过她。
回到家里,我看见我妈憔悴了很多。
我说,妈,你怎么这样憔悴呀。
她笑,拿着镜子照了照,说,哪有。
我说,妈,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她很紧张,说,什么事?
我说,江叔叔愿意让莱莱嫁给我了。
我以为她会高兴,我看得出,她一直都想要莱莱做儿媳妇,但是她的表情突然变冷,说,你答应了?
我说,嗯。
她说,不可以,我不同意。
日期:2011-01-03 12:41:37
我看着她,觉得好陌生,旋即明白了原因,她知道莱莱不能再怀孕的事情。
我说,妈?
她说,海儿啊,孙家就你一个儿子,你得为孙家传宗接代啊。
我说,妈,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是这种思想呀。人活几十年,眼睛一闭,谁管谁是谁的后代?要说起来,我们姓孙的都是一个祖宗,我没有儿女,其他姓孙的总有啊,他们的后代就是我的后代,再说了,不是还有艳子吗?
她说,艳子的儿女会姓孙吗?你爸走的时候我就答应他,一定要把你养大成人,让你们孙家这根香火燃下去。如果断了香火,我怎么对得起你爸爸,对得起你们孙家祖宗啊,以后在阴曹地府遇到他们,你要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我说,妈。
她说,不管怎样,我不同意,我把你养大,不求你当官,不求你富贵,你考不上大学都没关系,但是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娶媳妇生儿子,继承孙家香火,这是我答应过你爸爸的要求,也是我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心愿。
我知道说不通她,几千年的文化如此,又岂是我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的,我只好来个缓兵之计,说,妈,医生只是说莱莱可能不能怀孕了,又没说一定不能怀孕。
她说,我问了医生。她这次怀孕都是很幸运的事情,以后是铁定怀不了的。
我急了,说,妈,你不是一直教我们要讲良心吗?莱莱为我受那么多苦,我抛弃她这叫有良心吗?你不能总要别人讲良心,到自己身上就不讲良心了啊。
她也急了,说,对,我不讲良心,我起早摸黑把你们拉扯大,我担心你们受气,所以一直守着这个家,我就是不讲良心了,他们江家对我们有恩没错,但是是谁作孽弄成这样的结果。是他江东川。我对不起莱莱,我甘愿被天打雷劈。反正只要我活着,我就不能让你和她成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孙家断子绝孙。
这时我家半掩的大门砰地一声被人踢开。我惊讶地看见江叔叔如一只愤怒的狮子,他指着我妈说道,王世碧,你他妈就是只白眼狼,你们孙家都是白眼狼,老子不稀罕,我们走,莱莱。
他转身发现莱莱已经不在身边,忙追了出去。我一听莱莱也跟他一起,也追了出去。
我看见莱莱在前面奔跑,用手抹着眼泪。江叔叔追上了她,他们上了车,消失在尘埃里。
日期:2011-01-03 12:43:45
我回到屋里,我妈坐在沙发上无声流泪。
我说,妈,你怎么能这样啊,无论如何,我都要娶莱莱回家,我现在去看看莱莱。
她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墙壁。
我出了门口,打车去江家。不是说好各自回学校吗,他们怎么会来我家,肯定是莱莱叫江叔叔开车过来先送我到我的学校,然后再送她,谁知一片好心却无意间听到这些。不知道莱莱听到自己不能再怀孕的消息后会有多伤心,又听到我妈如此坚决的反对后会有多绝望。
命运一旦和你开起玩笑来,你只有撕心裂肺的份。
我到了江家,看见江叔叔的车在门口。还好他们没有回学校。
我按响门铃,良久,门才打开。吴妈探出头来,说,孙海,你回去吧。
我说,吴妈,让我进来,我有话要说。
吴妈为难地向身后看去,我听到屋里江叔叔说,叫他滚。吴妈回头,说,对不起。然后关了门。
这扇门不会再为我开启,我闷闷地离开,但我不想回家,我苦苦寻求的归宿感终于在几天前落地生根,我以为我从此可以拥抱幸福,但转眼间幸福又离开了地面,化着云烟。我买了一包烟,向铁路上走去。
江莱曾说她在这里把我捡回去,而如今,我却在这里弄丢了她。但我不愿相信这是最后的结局,一定还有转机,等他们都冷静下来,我一定要用自己的诚意把他们都找回来。那是必须的。
最关键的还是我妈,我不能忽略她的意见,更不能不在乎她的感受。在父亲离世到江叔叔出手援助之间,我们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是我妈养猪养鸡卖的钱。到我念初三艳子念初一的时候,家里愈加困难,学费要找人借,平时的生活费少得可怜,每周末回家,我妈便给我和艳子炒咸菜,一人装一瓶子,就这样靠咸菜过一周。如果稍微宽裕一点,咸菜里能放一点肉末子,当然每周我和艳子都有两元买新鲜菜的生活费。那日子苦,但我从没有听到我妈说过苦字,那日子艰难,但我却感到我们一家凝聚得那么的紧。后来我偶尔发现,我家油罐子里的油只有我和艳子周末回家的时候才少过,我不知道我妈平时是怎么过的。那时我就留着泪暗自发誓,一定要我妈幸福。
但如今,莱莱和我妈,我必需辜负一人,我该怎么办。
夏日的晚霞如血,蝉声呱噪,蚊虫扰人,我如孤魂一般游弋在铁路上,轰隆过往的火车,我真希望它能带走我的生命,我的痛苦。
天快暗下来,我却了无归意。
我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我接通电话,对面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说,是不是孙海。
我说,是的。你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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