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囡囡懂自己的儿子,对别人似乎也还会察言观色的,毛驹丽在她面前,有些怕心事会藏不住。孟囡囡拉着毛驹丽的手,看着,抚摸着,说:驹丽,我比你长了几岁,姑且能做你的姐姐,但我不能比你的了不起,这些年,你忙碌工作、照顾妹妹、应付里里外外,一定十分的辛苦。毛驹丽连忙把手收缩过来。孟囡囡问她说:你知道我是学什么的吗?毛驹丽摇摇头,孟囡囡微微一笑,说:我以前是学西医护理的,在省立医院当护士,后来自己学中医。医术上不精,但学了些的道理,过寻常日子,也许是用的上,和你分享一些念头吧。她温言,毛驹丽单独和她一处,心气平静了许多,孟囡囡说:你是个孝顺的女儿,妈妈已经过往了,老人家没福气,但她有知,一定也是不愿你承载着她的不高兴,而是希望你过着平常舒心的日子,消除心中的怨气。毛驹丽看看她,心想你怎么知道我心中的怨气,难道学中医能看出来吗?孟囡囡看她的眼睛,说:我们见到了你,心里头高兴,长藏行几天前知道你要来,就高兴得不得了,但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身体不好,以前他大大咧咧,现在总算改过来一些,他对你和骥俊确是感到了负债。孟囡囡的话说这,毛驹丽心中冷笑,心想:怎么不对我妈妈感到负债了呢?只听孟囡囡接着说:这些年来,他总是念着你们,想着你们的妈妈,他心中是真的不安和歉意,虽然他老了,但愿意祈求你们的谅解,也愿意看到这一个家的团圆,愿意你们这些儿女都安康喜乐,他也愿意为这些心愿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他这个人就是不大会说,也拉不下脸去承认。毛驹丽低头不语,她不由偷偷查看几次孟囡囡的神情,要猜猜她说这些话,是什么目的,是否是长藏行的说客,是不是在卖着什么关子呢。孟囡囡要等她反应,毛驹丽就是低着头不说,孟囡囡接着说:我也以为,你们都努力撇去心中的不快,这样最能符合你们父女的好处,不是带来多少的利益之类的好处,而是心里头感觉上会好过。做起来很难,大概人活着,就是要这样给自己的心里头带去原谅和从容。她这句话才触动了毛驹丽的心思。但只是触动,毛驹丽心说:或许你真的是关心在意我,但你只是温室里的花草,是老不死的附属而已,是他的玩物,又怎么能懂得我的心思。
(本节待续)
日期:2010-11-19 22:51:03
长藏行对毛驹丽的请求不答应,毛驹丽毕竟还心存侥幸,要回北京的那天临别,毛驹丽对长藏行说:爸爸,你离开我们的这二十几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长藏行心中一沉,接不上话来,以为毛驹丽要提那些令他不安的往事。毛驹丽说:说实话,我和妹妹曾经怨恨过你,我们以为您舍弃我们而去。但我后来想明白了,你是为了过国家,你的工作惠及到了千千万万个人,而不是仅仅窝在家里照顾到了我们姐妹二个人,这才是你的价值。爸爸,这也是我的目标,你是我的模范。我是煤炭工人,挖煤就是支持国家建设、让老百姓过好日子,不是吗?我更是个共产党员,有自己的标准和操守,你有见过共产党员随便就遇难而退的吗,你更有见过共产党员三十多岁只顾着自己的身体就退下来修养的么?如果没有,我也不会让你在我这儿就见到。长藏行一听,默然了。毛驹丽想这些言语费了些脑筋,说出来之时也微带有铿锵之意。但毛驹丽却会错了他心中的意思。长藏行评论自己一生洒脱不羁,对官场上的鱼鱼工工、思维上的整整齐齐是十分不屑和反感的,他不愿为官,返回大陆后就是顽石也被末去了棱角,虽有建树但颇伴有懊恼、惜败之意,这时晚年,读英文书、听悉欧美事,闭口不谈什么贡献、价值之类的话了,还嘲笑自己:久随大流糜,焉有金石气?总是觉得惯看了风云,预期未来,因此不希望儿女再卷入到政治中去。不料先成全了儿子查德里,后有女儿当面表白的奉献精神,他毕竟觉得不安、不和意。而过来人的这番心思,又不知该如何向这个女儿提及,要她领会接受自己的意念,只怕互为枘凿,更是不易。他心中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问毛驹丽说,你有没有读过鲁迅的书?毛驹丽疑惑,点头说只看过一些,课本上的。长藏行说,看一看吧,一切专制、虚伪,都是鲁迅的敌人。毛驹丽心中渺渺,莫名其妙。
毛驹丽要离开了,这几天其实孟龟美也没和她说几句话,但他有些依依不舍,他叫毛驹丽大姐姐,已经不生涩、很自然了,他也要给毛驹丽塞些东西带走,比如他自己种在前后院子里头的饽萁、木瓜,毛驹丽微微一笑,都不要,孟龟美很着急,眼睛都快红了,最后毛驹丽只拿了两个他用丝瓜干心做的洗碗团子。长藏行也有东西,还给江骥俊和唐妹夫捎带去了东西,是些补益食物,有阿胶和冬虫夏草什么的。他对毛驹丽说,我盼着江骥俊给我生个孙子。毛驹丽微微一笑,心中咒骂:当***狗屁爷爷。还是孟囡囡和孟龟美去车站为毛驹丽送行,临别时孟龟美似乎是鼓了鼓勇气,上来拉着毛驹丽的手,问她说:“大姐姐,你下次还能来吗?”毛驹丽朝他一笑,情不自禁蹲了下来,摸摸他的脸,没回答,站起来就上车去了。
(本节完)
精彩下节,马上就来!!!
日期:2010-11-19 23:17:44
第四章 诚不我欺
【简略导读:主人公在煤矿上迈出的步伐和她的一些际遇】
毛驹丽这么回了北京,和江骥俊、唐妹夫简单地说了说,她力求不露心迹,但江骥俊听来她的言语中多少还是有些情绪化。她什么都向着这个姐姐,对长藏行袖手不理也是老大不高兴,安慰了姐姐,带她到医院去看了两天,稍事休息。毛驹丽知道夫妇俩忙着给自己治病,还偷偷地正给自己物色配偶,后面这个事情毛驹丽觉得好气,就把江骥俊叫来骂了一顿,让她别瞎搞。抓了些药,毛驹丽又从北京乘车昏昏沉沉地回到了柏子沟煤矿上。矿上井井有条,但她看这不顺看那不爽,大发了几天的脾气,还叫老毛找了几个人将矿上平时爱搅舌头、不服领导管教的两个毛头青年矿工抓起来打了一顿,她自己拿抽牲口的鞭子,浸了水,狠狠抽,打得他们鬼哭狼嚎。毛驹丽这样使着劲力,一通发泄。之后又是闷闷不乐,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把长藏行的信都给撕了,还用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插到了唯一一张长藏行照片的眉心上,钉在墙壁上。到了这个时候,她真的快隐忍不住了。
这样,她又在柏子沟煤矿上再呆了有一年,也没什么心思干工作了,矿上管理松懈,生产停顿,毛驹丽也不抓,就交代给老毛、小陈、小张、小邱这些人,她自己更多的是在北京。机关领导多多少少知道毛驹丽去向,人家有病在身,柏子沟又是个破煤窑,本来就不要她干嘛,也是不管她的。但那一段时间,有人不断来闹,讲的是两个事情,一个是毛驹丽在柏子沟煤矿上长期专断独行,识工人为草齑,打人、贪污;二个是两年前的矿上事故,对十几名职工的死亡要负直接责任,还侵吞慰问款,侵占工人的血泪钱。连着家属,十来几个人,有被毛驹丽整的矿上职工的,更多的是遇矿工的家属,身后一分钱没领到,气愤不过。不但到八矿机关来,还到煤炭工业部,或是写匿名信,或是聚众,算来就是上访活动。一闹之下,北京好几个机关都知道这事,还形成初步材料往上报。先是八矿的领导来找毛驹丽,毛驹丽本来听到了风头,心中冷笑,心想你们这般土渣滓能闹出个毛来,这时则是心中大怒,这班没教养的要造反了。但自己先被批评了,机关纪检部门还找她谈话,严严肃肃地问问题,毛驹丽才感到事情不大对,必须重视。人家找她有问必答,认真、改正的态度,承认自己在工作方式上,确实对职工有不够体贴、不够周全的地方,又是为了工作过于认真,一着急甚至粗暴,但自己一个女人家,跟一班老粗长期一块,不这样不成,而且这几年来,平柏子沟矿上生产发展,为国家长生了效益。但对经济的问题,一点不提,也不承认什么,她知道那都是没把柄的东西。她是憋着一个公鸭嗓子,说的又老实又实在,别人也知道实情,走了走程序,机关内倒是没什么的。但又有区纪委介入了进来,怎么说,传来了风声说是要给毛驹丽记大过的处分,处分没下来,先是批评,检讨,反省,开会什么的,毛驹丽已经七荤八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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