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这封信写了得力,还是其他原因,此后,毛驹丽在遥凼金川煤矿就这么当着了矿长,她觉得,好像上头没有人在搞她。渐渐地,在这一方面上,她的思想开始松弛了一些,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就是成天担心长藏行有什么动作,也是无济于事,但看样子应该是不会。另一方面,她腾出了手来要搞一搞的就是在金川煤矿内外上下的各种关系形势,她在日记里头记载,基于遇到的各种人和事,见的人多了,遇到的事情多了,无不在理性和感性上冲击着自己,从思想和身体上有着不同的体验,自己的基础还不牢,所得还不多,层次还不够,这几年来,上上下下,忙忙碌碌,但还并未有实质性的突破,对自己的定位,还是个北京城里的小喽啰。
毛驹丽提到的理性和感性上的冲击,是她展开自己抱负过程中遇到的,从1987年底开始的几年中,单单在工作这一方面上包括以下的这些事情:
一个是整饬金川煤矿上的队伍。1988年的时候,机关下了文件规定集团里头的十个大矿要实行党组议事制度,毛驹丽认真看了文件,感觉不尽不实,许多东西缺乏解释,她随手一扔,不予置理;后来灵机一动,就议事吧,议的是生产安全这一方面上的事情,开这种会她说的话都很堂皇、很正确、很规范的内容,都叫办公室记下来,让分管副职去落实,就是把这些责任往马健曹、贾柯铭二人头上套。而其他的包括财务、人事、采购等不开会,一概不许他人置喙。马健曹、贾柯铭愤然不平,这一次来的文件也让两个人似乎是抓到了机会。年底评估的时候集团党组书记来了,在矿上开了大会,马健曹阴阳怪气、贾柯铭青筋暴露,都反映说没有民主生活会,没有议事制度,集团的规定到了这儿成废纸了,他们底下的班子,一些班组长也跟着闹起,工人权益没得到保障。党组书记听得面色尴尬,不由瞥一瞥毛驹丽,毛驹丽一脸死水,心想,你们就砸场子吧,我平素对你们颇为忍让,你们反倒骑到我的头上来了,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她不表态,也不解释,也不理他们,站了起来,整了整头发,说我去上厕所。就走了,马、贾二人等的大骂娘。党组书记回去带了毛驹丽的季敬,之后,毛驹丽把马、贾二人连同他们的几个骨干的工资、奖金、福利全部停掉,多人调到煤渣场去铲煤,还想着其他的法子整他们。没过两天,马健曹、贾柯铭二人带了十几号人,闯到毛驹丽办公室里头,毛驹丽正和江骥俊在说事情。众人捋起袖子,一副凶相,贾柯铭更是喝得醉醺醺。马健曹斯文站在前头,慢吞吞地说,姓马的在金川煤矿干了二十几年,这些弟兄们也是十分辛苦,怎么说有点苦劳吧,毛矿长,你可不能太欺负我们哪!贾柯铭猛地一拍毛驹丽的办公桌,茶杯都要跳起来了,厉声喝问,姓毛的,你卡这卡那,要怎么样划个题儿来?这些人气势汹汹突然而至,江骥俊吓得面如土色,手在颤动,直望着姊姊,毛驹丽本也有些畏惧,但见他们这么动粗礼貌,心下大怒,她总算是体会了蛇皮张说的骁兵悍将多的意思,实在是没规矩。她摸着站了起来,赔笑倒茶,稳住二人,想法子支出江骥俊喊来了老毛。老毛隐然就是毛驹丽保安队的队长,平时就有准备,一下喊来了四十多人来护驾,无不带着大铁锹、镀锌管等,一大拨人涌了进来把毛驹丽抢了出来,形势顿易,团团围住了马、贾等人,把人都一个不漏地给绑了起来。问毛驹丽怎么处理,毛驹丽心想:你们要给我个下马威,我给你们一蹄子!就让让老毛把马健曹、贾柯铭二人单独给提了过来,毛驹丽扑咬着就上前,众人无不愕然,毛驹丽抡起巴掌啪啪啪地打二人的耳光,越打越重,边打边骂:给你脸不要脸,你妈XXX没给你XXX!江骥俊可没见过姐姐这么大动粗的,连忙在一旁拉她劝说:人家是副矿长,能不能少打点,要出事情啊。毛驹丽控制不住自己,头脑里一股暴力劲头拼命发作,她披头散发,呈泼妇状,一瞪眼,骂道:怕什么,打,我就狠狠地打,打死了算我账上的。打得二人哇哇怪叫,脸象水蜜桃子;他们底下闹事的那些人,也多被毛驹丽打了个死去活来。总算江骥俊拼命护着,没出人命来。后来人家再闹,起了风波,毛驹丽呈了一时之快,遇到不小的麻烦。好在,她舍得花钱,上头又有人,大手笔花钱加恐吓都摆平了。马建曹、贾柯铭成了她手下败将,知道软的硬的和她是干不过的,这姓毛的人都敢杀,这让人怕呀!就此缩在了矿上,其他的人,也只能由她摆布。这件事让毛驹丽感觉到淋漓畅快,她自己都觉得在膨胀在失控,虽知道这样肆意妄为不免有后患,却全然不惧。在别的地方给人当龟儿子龟孙子,在金川这儿可再一点不想敛着。她坐在那张新铺着老虎皮的大皮椅上,怡然自得,心想,在金川煤矿这个地方,没有我搞不了的。
(本节待续)
日期:2010-11-21 00:10:54
二个是毛驹丽进一步稳固了的基础。她深信朝中有人好办事,自己还要在八矿里头吃若干年的饭,为了让集团上下深信自己上头有人,不能空口无凭。她动了些脑筋。一方面是弄清楚当时上头来电点名提拔自己的具体情况,谁打的电话,上头是谁,交代了些什么,集团里头是谁接的电话,怎么安排,如此等等,她都想知道,也打听到了大部分。另一方面,她有心巩固一下自己是关系户的形象,想了一个大胆的法子——请人当托来衬自己,她叫来卓里俊一同秘密商量,反复论证怎么避免败馅,把对方查询、买通内线等都细细议了一遍,觉得可行了就拍板定下。接着是由卓里俊通过乱七八糟的关系,物色了好久,费尽心思高价请到了一个河南人,是个旧高中生,回乡的农民,不作骗子好多年,又被请出来,毛驹丽的意思是让他冒充煤炭工业部的部级领导来八矿梳拢自己,藉此抬升身价。直接就叫那人为李副部长了。李副部长接活后很认真,恶补了必要知识,从头到脚整饬,毛驹丽再找了个两个秘书和司机,准备了两部车,还做了假车牌。准备就绪了,李副部长先是煞有其事地突访八矿机关,微服私访,进八矿机关,他龙行虎步,气质上不把所有的领导放在眼里,只对毛驹丽十分的亲近亲切,毛驹丽又是客气又是高兴又是无比兴奋地迎接李副部长到来,只接到了接待室中招待,而众人指指点点,十分艳羡,又是诚恐,传了开都知道有大人物来瞧毛驹丽。接着,待李副部长离去后由毛驹丽去向局子里头向赵副局长、康处长等人透风说上头有人来,看看要局里头的党组来陪同,一同到北京锦隆大酒店吃饭。赵、康等人知道她爸爸是部级领导,又知道什么副部长来,正觉得失礼,二人连忙就又向上请集团领导来陪,说明是毛驹丽私人关系缘故。因此去吃饭的人有煤矿部的蔡局长,集团的另外两位党组成员,还有赵副局长、康处长、王处长等一批头头脑脑,围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象刘调度、郑科长、小王领导等是没资格上桌的。李副部长最后由毛驹丽、卓里俊陪同驾临了,众人只见李副部长肥头大耳,隆眉广颡,状貌伟岸,往那儿一座,不怒自威,但两鬓微白,眼角间又是颇有风霜之色。众人心想人家这才是领导可比八矿所谓的领导强太多了去。他身后站的两名秘书都带着眼睛,均是外表干练,李副部长朝他们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休息。就开始说话,带着笑,很随和,很亲切,他说:昨天擅自到贵单位去,已是滋扰,今晚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我在北京这就久还不知道驹丽就在贵单位,什么可都没照顾到她,她就是这么个埋头实干的孩子。我和她的爸爸长部长是几十年的老交情,过来还是为看看她这孩子,不谈工作,没别的意思,希望没打扰到你们。蔡局长带头赔笑,客气又兢颤,毛驹丽全场笑容满面,叫她李叔叔。李副部长说了一会部里机构变革和煤炭生产的是,精辟入里,开人耳界,又说了一会毛驹丽的事,多示鼓励,慈祥地说,高干子弟更要到艰苦地方去锻炼,又要大家严格要求她,可不能容着她的小性子。说完这些,就不说了,期间对着满桌高档菜,十分见地下了两箸,坐一会,司机备车,他就带了侯在外厅的两个秘书匆匆离去,众人夹道送离,毛驹丽更是不舍。这件事之后,八矿集团对毛驹丽更是客气倚重,毛驹丽知道副部级干部在八矿这个厅级单位中起了作用,她弄虚作假却丝毫不惧。不论怎样,她自己觉得满足,好像真有个李叔叔在这个世界上正慈爱地关护着她,她的眼睛湿润了。
(本节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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