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李秋的献身
　　第二天，移通的沈总打电话过来。
　　“方总，有些情况跟您说明一下。”沈总很客气。
　　方向东笑道：“您请说，尽管说”
　　沈总说道：“你这个业务其实和我们集团的11180是有冲突的，而且在原则上，我们这些地市公司不能做和集团有冲突的产品。以前做过一个有冲突的视频业务，结果被集团扣发了近千万的奖金。后来那个项目就停了，要知道，那家视频业务公司的关系可是通了中央的…”

　　方向东冷冷地问道：“那沈总的意思是…”
　　沈总迟疑了一下，说：“我还是建议你们早作打算，你们这个项目可能上不了…“
　　方向东淡定地点上烟，靠在沙发上问道：“沈总，这我就搞不懂了，你们这边不是一直在走协议流程么？”
　　沈总笑着说：“如果明摆着到时候会挨集团的K，我们干嘛还要签这个协议啊？就算你们非要签了协议，我们也是不敢推广的，那你们到时候也不会有任何收入啊…而且你看看，现在谁还发短信搜索？都已经是3G时代了，都是android或者ipone系统的智能手机了，都是用客户端软件了…你这个应该去做一个客户端，放到android、appstore或MM平台供客户下载…”

　　把短信搜索做成客户端软件，那可是盈利模式的再一次彻底颠覆和革新。需要再次投入，也会要再耗一段时间。而方向东他们已经再没有时间、精力和财力撑下去了。
　　而且就算撑下去，客户端软件又只能做成免费的，获得一百万免费客户又能怎样？盈利渺茫。
　　方向东终于明白了，中华大学项目组、自己和李秋，再加上清退的前后那几十名员工奋斗辛苦了这一整年，都白干了。自己那五十万，血本无归。
　　方向东压抑着怒火听沈总说完后，挂了电话。
　　他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没动。
　　公司，终于要垮了。

　　李秋进来，小声问道：“哥，怎么样…沈总怎么说的吖？”
　　方向东望着娇弱无力、消瘦憔悴的李秋，摇了摇头，露出惨淡的笑容。
　　“我们…解脱了…”方向东闭上眼，仰天叹息。
　　李秋的眼圈立刻红了。她没再问，低下头，走上前帮方向东小心地擦拭着桌子上面的烟灰…
　　方向东揽过她娇小的身子，抚摸着她的头发，让她在自己怀里哭出来。
　　整个下午，方向东在给中华大学写邮件，通知了所有情况，作好了公司破产清算的准备。
　　李秋一直把自己关在财务室，黑着灯。
　　方向东想背两个丨炸丨药包，去一趟移通大楼。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移通的大楼都保卫森严，不仅要身份证验证，还要有短信预约凭证、还要激光扫描随身物品…原来是他们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每天都怕遭到报应。
　　方向东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奈，那就是被狗狠狠咬了一口，却无法狠狠地回咬一口…
　　但回头一想，自己在一开始就错了。一直是自己在摸索和自我在判断，这往往是最危险的。
　　进入之前，他没有和更多的业内人士多聊聊，没有看到未来5年的发展方向。也没有清清楚楚合作伙伴中华大学的技术水平。那原来在外围看似美好的技术，进入后才发现技术存在太多缺陷而死死拖住了前进脚步，而原来看似美好的盈利模式，也被始料未及迅速到来的移通互联网免费时代所淘汰。
　　可悲可叹的是，中国的互联网上目前99.9%的客户端软件都是免费，这从某个层面说明了中国人的奴性十足——开发得那么辛苦，到最后却传上去让人不花一分钱免费使用。

　　其实谁不想收费啊，谁都想！问题是当每个人往上传的时候，发现上面那么多软件全都是免费的，自己又怎敢收费呢？所以中国人的从众思想和奴性意识，就决定了干脆大家一起免费。无偿出卖了自己的劳动力之后，转而梦想能吸引百万千万用户使用，这样就能在自己的软件界面卖广告挣钱。
　　其实现在的企业在大众媒体上尚缺乏资金投放，谁又会考虑在几万种免费的手机软件里再挑一个去投广告？你小小的一个手机界面，又怎能承载得起企业的品牌形象？？
　　做免费软件和免费移动互联事业的傻子们，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方向东在心里咒骂着。
　　当然，做免费软件的同胞们，也不要灰心丧气，你们也不是一定就没有客户来源，像办证、替人追债、放高利贷、招公关小姐/公关先生的那些客户，你们努力跟进一下，还是颇有希望的。
　　第二天是周五，方向东没精打采地来到办公室。
　　经过李秋身边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李秋今天穿的很漂亮。就像第一次面试的时候那么漂亮。
　　歪歪的卡通发卡，娇气地别在如丝缎般的长长黑发上。紧身的栗色羊皮小外套，从手腕和领口处露出里面精致公主衬衫的蕾丝流苏，合身的毛线短裙，诉说着少女圆润紧实的S曲线，诱惑的黑色丝袜下面是可爱的绒毛小靴子，浑身散发着青春娇丽的气息。
　　方向东站在李秋身边，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想跟她搭两句讪，却发现李秋好像没打算搭理他。就只得晃晃悠悠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可能是最近精神衰弱，半夜的失眠一直很严重。在中午吃完一桶泡面后，方向东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方向东一直在各种梦境里穿梭，一会儿是自己独自打包收拾公司的东西，满屋子纷飞着雪花般的纸片。一会儿又是自己站在了海岸的悬崖边，看着嘉嘉和一个男人开着游艇在海面上飞驰而过，嘉嘉一边亲吻着身边的男人，一边看着站在悬崖上的他。一会儿又看见李秋被人带走，三步一回头地望着他，渐行渐远…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
　　发现李秋的小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暖暖的。

　　他迷迷瞪瞪地起身，望了一眼外面办公区，没有人。
　　“小秋”他叫了一声。
　　没有人答应。
　　他晃动着酸痛的脖子，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李秋没在座位上，连手包也不在了。

　　应该是已经走了。
　　从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户发呆。
　　窗外一片寂静，这深秋的郊区夜晚，连灯火也稀疏阑珊。
　　他点起一根烟，缓缓地抽着，看着手中的烟火在黑暗中一明一暗。
　　忽然，他发现李秋桌子下面的电脑主机的灯也亮着。

　　“小家伙，电脑都忘了关…”他站起身，走了过去。
　　在帮她关电脑之前，他发现李秋的QQ也还开着。
　　他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点开一看。
　　还有好几个窗口闪烁着信息。
　　关掉几个无聊灌水的Q群窗口后，发现最后一个窗口是一个带着棒球帽头像、网名叫RealGuy的男的。
　　“晚上7点到我的别墅来吧，紫金庄园32号”
　　方向东皱了皱眉，这男的是谁啊？他随手点开了他的空间。

　　当看到这个男人的照片后，方向东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紧张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通信管理局书记的大公子，那个吴俊吗？！
　　方向东赶紧看他和李秋的聊天记录，发现都是空的。
　　一定是李秋都已经删除了。
　　方向东狂打李秋的手机，一遍又一遍。
　　李秋一直都没有接。
　　方向东又发短信问她在哪，跟谁在一起。

　　李秋也都没有回。
　　方向东钢牙咬碎，一拳砸在办公位的屏风玻璃上。
　　玻璃迸裂散落，殷红的鲜血地顺着方向东的手汩汩而出。
　　原来女人都那么现实，官二代、富二代，总是她们最明智的选择。
　　嘉嘉是这样，李秋也是这样。

　　他冷笑着，咬牙切齿地接着发短信：“我知道你迟早受不了苦，但你如果要和吴俊在一起，光明正大就好了，上次吃饭的时候你还装什么装？”
　　李秋终于复短信了，但只有三个字：“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