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入梦》
第30节

作者: 孟秀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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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龙说,我很小就当上了民兵。那年大概十岁吧,肥大的黄军装穿在身上晃晃荡荡的。真正的小民兵啊,三八大盖枪都背不动哟,那时候,我们象得了神经病,今天斗这个明天斗那个,斗来斗去没完没了,斗的都是恶霸地主反动军官和汉奸。常守田插话说:“你吹也不会吹,民兵怎能有军装穿。”石龙说:“军装是我用钱买的,想多买一套管辖还不让买呢。”石龙接着说,有一天夜里,民兵营长要我押地主公谢富有上牛王岭烧木炭。我害怕呀,谢富有三十出头,长个大块头,看样子一只手就能把我提离地面哩。民兵营长说,是组织考验你的时候了,要圆满完成任务啊。我迫于无奈,天大早就背上三八大盖枪外加两枚手榴弹,押着谢富有上路了。谢富有的老子是个民团的团长,曾经协助国民党军队围剿过红军,但谢富有对老子的所作所为根本上是一无所知。谢富有长得虽然高大,但身体却很虚弱,上山没多久就脸色惨白,浑身冒虚汗。我怕他病在路上,就把衣袋里的两条熟红薯给了他。他推辞不收,我说你不吃病在路上我怎么完成把你送上山的任务呀。他听我这么一说,就狼吞虎咽地吃下了红薯。他吃完红薯后说,他两天没吃饭了,是民兵营长不让他吃饭的。

  上牛王岭要翻四座大山,走十几里路,我们必须在中午前赶到。我们几乎是一路小跑。翻过第二座山时,我的痔疮发作了,再也不能一路小跑了,谢富有看见我一身臭汗脸色焦黄就说,你有病我来替你杠枪吧。我一愣,心想,这怎么行,万一他朝我开枪怎么办?我说,不用了,我把枪当拐杖吧,就是死也要送你上岭去。谢富有说,你怎么走得动呢,我说慢慢走吧。又走了一段路,痔疮痛得象刀子割屁股般疼痛,脑袋全蒙了,连山里吹来的野花香,我也没闻出来。谢富有一把夺过我的枪说,我帮你扛枪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怕我害你,你就把子丨弹丨退出来吧。我用怀疑的目光盯了他好一阵子,然后退出枪膛里的子丨弹丨把枪给了他我又说,你不能跑啊。谢富有说,我能跑到哪儿呢,你们不是说现在的解放区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天热得气喘不过来,他扶着我杠着枪,一步一步向牛王岭走去。
  我说,不就是要你上山去烧木炭吗!
  谢富有说,我知道。
  我说,其实你和你爸没多少关系。
  谢富有说,随你怎么看都行。
  我说,干烧木炭的活不错,一日两餐有饭吃。
  谢富有说,有饭吃就行,只要不天天斗,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敢和他多说话,怕说漏了嘴落下个和阶级敌人同流合污的罪名,谢富有见我不说他也不搭话,我们就这样默默地上了牛王岭。
  临走时,我起怜悯之心,悄悄地给了他半斤粮票,他一声不哼收下了。牛王岭“改造地富反坏右领导小组”组长接到谢富有时说,小鬼干得不错呀,人小志气大,好样的。
  我回到村里的第三天,谢富有死了,窑洞塌了,和延安张思德一样的死法。
  石龙说,我的故事说完了,常守田说:“他老子有什么反应呀。”
  石龙说:“谢富有死后,他老子也主动投降了,听说把家里的财产都分给村里的农民。”
  没人插话,大家盖上被子睡觉了。
  日期:2011-03-04 08:34:43

  凌晨四点三十七分,符琼树对何太顺、罗三更、石龙说,咱们把村长抓起来吧。
  他们行动敏捷,踢开村长的房门,当场把村长和他的老婆绑起来。村长说,你们抓我干吗?符琼树说,你每天都在监视我们,甚至把我们的情况都送到五指山国军守备团的团长手上了。
  “你怎么知道的?”
  “在五指山国军守备团里,在恶霸统治下的牛牯岭都有我们的地下游击队,怎能不知道呢。”
  村长悲观地垂下头,这两人怎么处理又给先遣连留下一个大问题。

  符琼树作出了释放村长老婆,将村长绑在房子里的决定。傍晚,符琼树命令点火,一会儿整座茅草房就给大火烧光了。他们站在山岭上听到村里人大声喊:“快救火,村长家失火了。”
  13
  赵大羊被符琼树拽到院子里的木棉树下,议论着李口福和三姨太的病情。符琼树听到邢金福在屋角边叫骂不绝,本想转过身去拦阻的,但心中一急就大叫了一声:“邢金福你骂够了吧。”
  邢金福距离木棉树不到二十步,正在大骂一群丫环偷懒。自从和李口福的小姨子结婚以后,他更加得意忘形,见到仆人不是打就是骂,看到不顺眼的事情更是指桑骂槐,大发雷霆,凭着强硬的后台时时刻刻想凌驾于符琼树头上。
  “大管家,你要管管符德坤了,他又独自一人下毛鸡镇找人赌博去了。”三姨太披头散发从屋里走过来,冲符琼树喊叫。
  “这人怎么管呀,他是你老公的表弟,李团长都管不了,大管家也难管啊!”赵大羊替符琼树作了回答。
  三姨太说:“闭上你的臭嘴,我是叫琼树呢,用不着你来管。”
  符德坤外号叫“蛋大”,整日游手好闲,到处寻花问柳,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那年十二月,李口福让他下山去收木料款,到了县城他就进了Ji院,Ji院出来又上赌场,把锯木厂卖的木料款全输光了。没了钱回去交不了差的,咋办?让李口福知道了立马会一脚将踢他出牛牯岭的。他拍拍脑子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地主田龟的家。门口的保镖拦住他问是干什么的,他理直气壮地说:“你瞎了狗眼啦,我是牛牯岭李口福的表弟,找你们老爷有急事,快去把你们老爷叫出来。”

  保镖看他两手空空一脸的疲惫,没有作恶的工具,就把他放了进去。
  田龟正在书房里练毛笔字,见来人很陌生就边写边问:“你是李口福的表弟?”
  “蛋大”说:“正是,我名叫符德坤,人家也叫我外号‘蛋大’”。
  田龟说:“我不认识你,你找我干啥?”
  “蛋大”说:“我们老爷也就是牛牯岭的李团长,想向你借五千块钱,专门派我上门来要,条子我来写盖李口福的私章。”
  田龟用怀疑的眼光盯了他一眼。“蛋大”指指口袋说:“李团长的私章在这呢。”

  田龟一听来人的口气就软了,心里还想,来人肯定是李口福的人,而且手上有李团长的私章也绝对假不了,因为冒充李口福去行骗是要被李团长杀头的,谁会为了这区区五千块钱丢了脑袋呢。他放下手上的笔高兴地把“蛋大”引到饮茶室,给他斟上了一杯五指山绿茶,说:“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呀,李团长能看上我,是我一生的荣幸呢。这样吧,我借五千块现金给你们团长,利息嘛就算了,就当作和他喝了一杯茶吧。”

  “蛋大”大喜,说:“想不到田老板如此大方,我一定在李团长面前说你十遍好话。今后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不妨来通知我一下,我一定会让李团长出面给你摆平。”
  田龟双手一拱,说:“好好,以后会麻烦他的。”
  “蛋大”当着田龟的面立了借条盖上李口福的私章,拿到钱转身就返回了牛牯岭。谁知,差是交了,但他的生*器却染上了病,两只**肿得老大,走路时得两腿张开一步一步往前挪,好像罗圈腿受了轻伤似的。从此,“蛋大”的外号就正式在牛牯岭传开了。
  “蛋大”虽然好色,但也讲点道理。他的弟弟符德洪比他有出息多了,中学毕业就在三亚一所学校里教书,从不问时政,更不贪财好色,深得学校师生的爱戴。有个媒婆给他提亲,那姑娘正是桂花。他问媒婆姑娘有过对象了吗?媒婆说,好像以前有人把她介绍给牛牯岭的大管家符琼树,但男方拒绝了,后来又听人说大管家的堂哥很喜欢她,但这回是姑娘拒绝了男方。“蛋大”对符德洪说,这说明姑娘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如果你插手进去,三方都不是很难堪的吗?更何况大管家是牛牯岭的大红人呢。我看你就算了,以后再给你介绍一个吧。符德洪听哥哥这么说也就作罢了。后来,“蛋大”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教师,两人结婚后感情甚好,不久就一起调到海口教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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