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七零后最底层农民工的故事:涡城》
第39节

作者: 形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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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12-01 21:08:10

  老爹
  拆迁已经开始了,只用了差不多半个月时间,那条曾经人流如织的小街已路断人稀了。商铺已经全部搬走了,留下了满地的垃圾,由于要折了,环卫的也不再管了,腐烂的垃圾发出了难闻的恶臭。老鼠结着队大白天的在街上觅着残存的食物。
  又一个周六,外面又下起了小雨,收拾完明天要去摆卖的童装,已经十点多钟了,凡凡已经睡着了。我和老婆小声的说着话。
  “我看这衣服一时半会也卖不完,这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呢,要不我再去找点事做做”老婆在被子里侧过身,抱着我。
  这张床太小了,凡凡在里面一个人占去了一小半,因为她睡觉不老实,脚和头从没有伸直过,要不就横着,要不就把手和脚张得很开,这样让我们原本就小的床上显得更加的拥挤不堪。
  “你去哪里呢?这里附近没有服装厂,上班也不方便。就是去上班,过完年还不知做不做,最后又是一个月工钱又拿不到。给人做两个月,拿一个月的钱,就别去了吧。凡凡刚出来,总不能现在又送回去吧,要不过完年再说。”

  老婆正要说话,我的手机响了。晚上,我的手机很少会响起,因为我虽然生活在夜生活丰富的省城里,却没有夜生活,我很少在晚上离开我租住的出租屋,这主要是在外面的花销是我没有办法去开支的。
  会是谁呢?
  一个陌生的号,电话接通了,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打来的。
  医生的话说的很委婉:“……涛子啊,也没有什么大事呵,那天我看你担着柴禾从门前走过,我看他精神像是不大好,就让他歇歇我给他看看,结果我发现他心率不太好,当然,也有可能是累了,你最好有时间回家看看才放心哩。要不到大医院去看看,当然,你也不要太紧张,检查一下只是更放心一点。”
  谢过医生后,我心乱如麻。
  村里的赤脚医生人很好,我们平日都管他叫大哥。六十年代的退伍兵,当年在部队当的是卫生员,回家后村子里有个头疼脑热的病都是他在看。他人爱学爱钻,人又好,几十年后,竟然有一手很好的医术,村子里几个得了重症到后来去世的人,在没有去医院检查时,他凭着经验就能把病情说得一清二楚。因此后来,他不光是我们一个村的医生了,远近几十里地的病人,都会跑来给他看。
  我当兵那会,人武部发了被子我抱回家,他还去我家教我打背包呢。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情况,我想他是断然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因为他一定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要打电话必须是经过一番查找,这么麻烦的事情他都做了,可想而知,爹一定是真病了。
  我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老爹的身体,在我的想像是那么的硬实!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生病,确实,在我的记忆里,爹从没有病过。粗大的手和臂膀能抱着稻场的石碾翻转个大跟头。我从小的记忆就是他担着一担稻谷飞奔在长满杂草的田梗上。直到我长大,退伍回家,甚至于接电话以前,我都一直这样在想,爹的身体就是那么好!
  那一年夏天,我六岁多。村里的大人们都去田里忙去了,我和几个伙伴们趴在门口塘里砌在塘边的大石头上玩水。不知为什么我扶着的那块石头滑进了塘里,我连着石头一起滑向了深水。一个挑着荒货(就是货郎,他的货可以用牙膏皮,龟壳破布等来换)的大叔在大憨和几个伙伴的呼叫下跑了过来,忙放下担子,跳下水把我涝上来时,我的肚皮已经鼓得像一个充了气的皮球。赶来的赤脚医生拿一口锅给我垫在肚子下,让我把喝进去的水都哇哇的吐了出来,据说还在我的嘴里捞出了很多泥巴。

  医生作完处理后,对刚刚从地里跑回的我爹说:“这孩子喝了很多水,还呛了很多泥到肺里了。这呼吸是抢回来了,可还很凶险。得快去医院进一步处理才行。”
  有人说去叫个拖拉机,可村里的拖拉机还在田里耕田,装的是专门耕田的车轮子,还得回来换车轮才能走。估计装好车轮,我也就没了。
  我爹二话没说,抱起我就跑。那是七月的天气,乡里的医院在三公里外。已经在田里干了半天活没喝一口水的爹一口气跑着我到了医院。后来我妈说,我爹把我抱到了医院,就躺在医院门口的水泥地上,半响才让医生们扶起来……
  那天送我去当兵,他帮我扛着背包,把我送到镇上,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和一起去送我的大憨一路大声的说笑,却没有问一问爹一个人在想什么,没有……
  泪水不知不觉的竟流了出来,悄无声息。老婆和凡凡的呼吸是那么的轻柔,他们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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