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联系;我还有个妹妹,大概已经出嫁了吧。我是偷着从家里跑出来的。当时家里人都生我的气,死活不让我再念了。我来东北后,靠打工养活自己,几年来课程改动很大,我的成绩再也没有提上来。其实,我没有脸面回去,真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家人!”孙济民说着流下了眼泪。
学校后面有一座小山,瑶圃人称它为北山。 上午老师们开会,山东籍的学子们也不愿在教室或寝室里待着,便仨仨俩俩地来到这里,看上去足有五六十人。
陈东等四人聚拢在一起,一个个长吁短叹、愁眉不展的样子,似乎在等待命运的判决。
“他们罢课,除了因为占他们的名额外,好像还跟陈东有关。我听说,那个老大去各班级搞过串联。”王长清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陈东略有思索地道。
“事到如今,我就跟你们实说了吧,校方是希望咱们留下的,咱们在这儿考学,就会提高学校的升学率,他们是要跟其他学校竞争的。”原来,这些道理王长清早就知道。
“那,出了这事,他们还能留咱们吗?”王长清的话显然让乔治林看到了一线希望,便紧跟着问了一句。
“这事闹大了,校方出面说话已经没有分量了!”王长清接着道,“我感觉我还没有问题,因为我的户口早已落到俺哥哥那儿了。你们,我就不敢保证了。但我想,学校一定会尽力保你们的,听天由命吧。”
“如果真是因为我,我就去找那位老大赔个不是,只要不连累大伙儿,让他们打我一顿都行。”陈东有些内疚地道。
“这事能不怪你,如果怪也只能怪到我头上。况且,还不一定是因为这事呢。最好先听听徐老师怎么说吧。”李新远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我还有一个去处,你们可以跟我一起走!从这里往东走一百里有个海明县,县内有个东吉村,我有一个远房大爷在那里,他来东北都快三十年了。去年春节他还去过俺家,知道我要来东北考学时,还说让我去他那儿考呢。我当时认为他一个农村老人怕是办不了这事,就推辞说我已经联系好地方了。”
李新远的话使陈东和乔治林再次燃起了一线希望:一是校方会全力保他们,二是如果保不成还有另一道屏障。都到这份上了,谁也不想无功而返。
中午,陈东等人被徐唯一邀到家里。至此,陈东才知道,徐唯一开了一个小型饭店,叫做“东亚酒家”。
“徐老师,这是你家的饭店吗?”陈东问道。
“是呀,我爱人没有工作,就开了这个饭店,权且有个营生。”徐唯一笑了笑继续道,“这个饭店对孙济民也很有意义呢,他在这里帮过忙。”
“你老师今天要做东,请你们吃饭。”徐夫人微笑着招呼道,“这桌菜都是我亲手做的,你们都来尝尝。”
在这个命运无常、前途未卜的时候,谁也没有什么胃口。大伙儿围坐在徐唯一周围,谁也不说话,一双双无助的眼睛盯着他,希望从他脸上读出命运的曙光。
徐唯一看了看大伙儿,无奈地道:“学生罢课闹到了县政府,县长召集了紧急会议,要求教育局、公丨安丨局联手清查外籍考生。眼下,校领导和老师们正在努力,争取把你们留下,至于结果怎么样现在还很难说,希望大家都做好心里准备。说心里话,我很难过,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程度。据领导们说,这是全国首例为驱逐外地考生而爆发的罢课事件。”说到这儿,他看了看陈东接着说:“这次罢课早有预谋,爆发是迟早的事,陈东打架成了罢课的导火索,那俩同学向李新远挑衅就是王向忠指使的——王向忠就是你们说的老大,目的就是制造摩擦。王向忠很有社会背景,平日里老师们都得让他三分,他在陈东这里吃了亏,就到处搞串联,一些不想罢课的学生都受到了威胁。不管结果如何,今后陈东要小心了。”
“是不是要查户口?”王长清看着徐唯一问。
“是的。”徐唯一点了一下头道,“学校下午就会发通知:明天查户口,要求所有的学生把自家的户口本拿来,没有当地户口或者截至高考日户口迁入不到一年的考生一律清退。”
“那我们该怎么办?”陈东担心起来。
“王长清的户口是去年六月份迁来的,已经没有问题了;至于你们三个,我打算今天下午去借三个户口本,看能不能先应付过去¬¬¬—— 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听了徐唯一的话,陈东等稍稍松了一口气。
日期:2010-12-03 08:16:00
翌日中午,徐唯一到宿舍把陈东等人招呼出来,给他们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借来的户口本没有通过。他难为情地说:“我再也帮不上你们的忙了,你们各自想办法吧。如果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前程,我向你们道歉……”
沉默。
“徐老师,您已经仁至义尽了。不管结果如何,您都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不会怪您的。”少顷,陈东安慰徐唯一,其余人也都表示不会怨他。
“这几天风声很紧,县里正在调查高考移民的后台,从今天起,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咱们就不要见面了。”说罢,徐唯一分别跟陈东等握了手,就算告别了。
“我老家的信应该快到了,那里面有我的迁移证,请您操点心,常去打听一下,信到后就放您那儿,到时我去您家里取。”临别前,陈东委托徐唯一道。
“好的,这事你就放心吧,我会替你保管的。”徐唯一说罢便回了教学楼。
晚饭过后,陈东独自顺着铁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在道口处遇到了阎国瑞。阎国瑞正骑自行车过道口,看见陈东便下了车,一手推车一手按在陈东背上安慰道:“陈东啊,遇事要想开些,像你这样的学生,到什么时候都错不了。”
“我没事,谢谢阎老师”。说话间,陈东的嘴角略过了一丝苦笑。他猜想,阎老师一定是误以为自己想不开才在这铁路上遛达,等待着火车的到来。他越想越感到好笑。
“现实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应该选择快乐,选择了快乐总会看到希望;若选择了烦恼就会于事无补了。我建议你回去继续复读,凭你的功底一定能成的。”
“谢谢阎老师,我会努力的。”陈东虽然可能会去邻县参加高考,但事情尚无着落,并没跟阎国瑞说起此事。只是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李新远身上了。
五天过去了,罢课的学生还没有复课,宿舍里除了陈东四人外,还有当地的几个农村学生。上午,李新远悄悄地对陈东和乔治林道:“我打算去海明县碰碰运气,你们俩等我回来。我带上教科书,把铺盖留下,请帮我照看好。”
“你放心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估计近几天不会有什么问题。”陈东道。
“没有关系的,这里还有我呢。”王长清看了看这三个难兄难弟又道,“祝你们好运!”
陈东凭那六十元已经渡过了两个月,此时几乎弹尽粮绝。
“家里该来信了吧?迁移证该办下来了吧?”陈东这么想着,早已焦急万分。
“王老师,有我的信吗?”下午放学的时候,陈东去收发室打听。
“今天没有。前几天我病了,没来上班,学校安排了学生轮流值班。”王老师又安慰道,“不要上火,也许正在路上呢。”
“王老师,请您留心点,要是来了您就帮我收好,我会过来取的。”陈东惴惴不安。
“我会的,你放心好了。”王老师冲陈东点头道。
“怎么?你要走吗?”回到宿舍时,陈东发现乔治林在捆行李,便急忙问。
“嗯。”乔治林没有抬头,只顾收拾行李。
“去哪儿?回老家吗?”陈东接着问。
“唉,既然出来了,我也不想回去。我在吉林市的农村有个远房的姑姑,也想去碰碰运气。我已经想过了,投奔李新远的远房大爷,还不如找俺姑了。” 乔治林用力地勒了一下绳子,打了扣,直起腰来,从上衣兜里掏出火车票仔细地看着,“我已经买了今晚的车票,明天早上就能找到俺姑。如果那边不成,我就马上折回来找你们;如果成了,我也会找时间回来迁户口。明天这个时候,如果我还不回来,就是成了,你们就不用等我了。”
“你走吧,我明天这个时候我等你。”陈东懒懒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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