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京！冯凯成打定了主意。
日期：2011-01-13　11:31:47

　　18
　　提着朱长城沉甸甸的手枪，成正光忐忑不安。北京的专家他是知道的。那正是他的刑警学院的恩师。在电话里，老师听说有可能抓错了人，不住地安慰说：“你来吧，马上来，刘工的鉴定不会有多大问题。今天就过来，我明天要去巴黎，参加国际刑警的一个学术会议。”
　　“万一错了，就丢丑了，我从来还没出过这事呢。”成正光的心情，似乎通过长途电话传给了老师。老师又安慰说：“也说不定是真的呢。万一不是，重来就是了，反正谁搞案件也不会一帆风顺的。”
　　然而成正光仍然心情沉重。费了半天手续，盖了六个权威部门的公章，他的装有手枪的包在枪弹分离后才得以被提上了飞机。然而，那个乘务小姐一刻也不离开他。职业的微笑里透露出明显的警惕和监视。成正光干脆合上了眼，不看那表里不一的美脸。然而，他又不能睡去，这支枪对于他而言，那是荣辱悠关的。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错，是决不允许的，不论结论否定与否，你都必须保证这支枪的安全。”韩光局长的话仍在耳边。
　　飞机晚到半个小时。老师仍在等待他。空洞的水泥结构的试射室压抑而沉重，老师给他装上子丨弹丨，他看着那个狰狞的靶子，一连发射七发子丨弹丨，枪弹回声震得耳鼓膜像充满了气。
　　“正光，枪法还是那么好啊！个个十环。”老师放下望远镜。
　　成正光的枪法在学校是闻名的。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随着老师回到工作室。这是一台最先进的电脑分析仪。几乎世界上任何枪弹痕迹都在这里有明确的界限。
　　“还真是有点儿像啊！”
　　成正光心里一动！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他想，真要是，也不去再问他朱长城！摸清楚来龙去脉再问你个狗日撒谎的混蛋！老师开始了工作。成正光点起了烟，在地板上踱来踱去。半个小时过去了，教授仍然在显微镜上扒着，一个小时过去了。成正光扔掉了空烟盒。
　　老师终于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拿起纸。默默递给正光。

　　“正光，你的确搞错了，现场弹壳不是这支枪发射的！”
　　成正光紧紧握着教授的手，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返程飞机不允许他逗留了，傍晚八点五十的班机快起飞了，临走时，他居然忘记了说一声谢字。
　　同学的车子早已候在门外，这个同窗同室挚友当年阴错阳差地误入了刑警学院。毕业后由于一起错案——抓错了人——而被开除。然而他如愿地干上了他投资运营的行当。眼前擦得光可钅监 人的兰色“宝马”卧车就说明他的成就已经卓越非凡。成正光本就凶猛的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走下车来的同学。
　　“去飞机场。”

　　“哎，不是说好了去天上人间吗？你他妈这么多年不改这臭脾气。”同学骂他，用最亲切的脏话挤兑他。
　　“你这德性，我看也就是当个刑警。错了就错了，治不了杀人，治他个贪污受贿。他妈的，这小子弄几百万才？谁相信？说不清来历！你别上当，他们记得清着呢！
　　成正光大口大口吞烟。
　　“不是这荐儿，那个真正的凶手现在还没影儿呢！他妈的，叫这帮人渣给耍了。”成正光冒着凶狠的目光。
　　市区去机场的高速公路宽敞笔直。“宝马”车跑起来像要飞起来一样。越过了“富康”，超过了“别克”，又越过了“奔驰”。像他的心情飞驰。他不清楚为何一口回绝同学的美意。更不清楚此刻归心似箭要去干什么。反正，他要急着回去。机场到了，与同学握手道谢，同学使劲摇着他的臂膀，眼里闪动着惜别的光，“正光，不要太担心嘛，干不下去来北京不行吗？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少了一个玩的伙伴。”成正光的眼睛也热了起来。中秋的明月悬在空中。照着归去来兮的人们团聚的喜悦，而他的前面却是一团迷雾。天兰色制服小姐连问两次去哪里。行李空荡荡的，答应给女儿买的布娃娃不知在哪里。身材苗条的女安检员大方地用探测器把他的身子抚摸一遍，露出满足的神情。韩光局长的脸色不会是这样满足的。肯定是声色俱厉的。大厅到处是“祝愿平安”与亲人团聚的横幅标语，煽动着人们的归心。H市等待他的是什么。他的眼前出现了报纸通栏醒目的大标题：刑警错案滥抓无辜！批评和处分是无所谓的。一个刑警因为案件进展不畅早已习惯了来自各方的责难。说无能更不是紧要的事。昔日胸前的勋章他早已看得黯淡无光。要紧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让几个歹徒耍了一把，这样的耻辱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他十年刑警生涯中。耻辱，是的，这是刑警的耻辱。雪洗耻辱的唯一办法就是拿下凶手的人头。辞职？极度的愤怒与耻辱感让他想到这个字眼。但是，决不！决不辞职！老子非要拿下他的人头！而眼下，要紧的是捕捉他们的踪迹。不发案是刑警的假日，此刻，他却渴望着对手们尽快伸出他们罪恶的手。他相信，那个以犯罪为生的杀手此刻一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奸笑着寻找下手的时机。他渴望这个时机早日到来。

　　飞机在短暂的轰鸣之后离开了地面，高昂的机头不屈地伸向了乱云飞渡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