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经理“噘哒、噘哒”地走了。夏青笑道:“你干脆要他做经纪人吧。不过他说的有道理。你想啊,那么多单位的一把手都排队请你吃饭,有哪个是情愿的?还不都是看得吴书记的面子?一个单位请客了,其他单位就不好不跟进,这样无休止地下去,怎么是个头啊。所以主动回请一次,借机把感谢的话说了,把事儿了了,这样大家都有台阶下,岂不更好?”
武庄又回过头来大宴天下,连续一周,累得筋疲力尽,焦头烂额。总算把该做的事都做过了,俩人疲惫不堪地回家。武庄仰面摔在床上,长吁短叹地说:“这回咱两口子总该度度蜜月、回家看看老人了吧?结一次婚,一天班都没歇过,也忒过分了吧”
夏青也觉得轻松了:“要不明儿一早,你找老经理请假去?”
俩人休假回来。任命武庄为建筑公司经理兼书记的正式文件已经发下来了。新经理上任,老经理正式退休。开欢送会那天晚上。老经理把武庄两口子叫到一遍,语重心长地说:“小武啊,我还有一事放心不下呀!”
老经理和武庄随相处时间不长,却有一点相见恨晚,情同父子的感觉。分别之际,自由很多活啊要说。武庄说:“您老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咱爷俩还客气什么啊?”
老人小声说:“就是你那十万块钱的事儿……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没办呐。”
武庄诧异问:“还有啊?天哪!是什么?你老快说。”
“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把钱揣兜里?还是不妥。你得清楚:不管你有日天的本事,在领导手里你也不过是一个棋子。可以用也可以不用,可以常用也可以常不用。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你的尾巴根子永远在人家手里攥着,你能蹿多高蹦多远还是得领导说了算。你的道还长呢,没有贵人服你,你走不远!再说了,你还真打算在上川呆一辈子呀,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等水库建完了,你的价值就不在了。到时候人家都高升调走了,你呢?”
武庄听的后背一阵发凉。忙说:“我下一步怎么做,您老教我……”
老经理声音沙哑地说:“送钱!别舍不得!书记、县长一人一万。越快越好,托得时间久了,他发觉你犹豫,效果就不好了。”
武庄吓了一跳!惊声说:“啊?那不成了行贿了?”
老经理嗔怪道:“就你这两下子还在社会混啊?人在江湖,守规矩第一重要。我说的规矩是地下的规矩,不是书本上的规矩。记住喽,你还年轻,根基扎得太浅,你得学会跟人儿,人没靠山活不长。”
“据我观察,像吴书记这么折腾,是没打算在上川呆长久。他是镀金来的,回河津就得往上升。上天给了你在这里遇到吴书记的机会,没有你,他在上川就死定了!现在你咬定书记县长正是天赐良机。过了这村儿,就没这个店了,等你再想靠上去,那可就难于上青天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切记我老头子这句话,否则将来后悔!”
老爷子意犹未尽,临走时又叮嘱了他一遍:“你这孩子悟性不好,你记住我的话,这件事务必得办喽,切记切记。”
老经理走的步履瞒珊,心事重重。武庄与夏青面面相觑,好半天没有说话。
第二天晚上,武庄和夏青把两万块钱用报纸包成两包,揣在大棉袄里,去县招待所高级间找吴书记和代县长周文昌。因为两个人都没带家属过来,平时就在招待所住单身,现在工作正忙,一般周日才回家一晚上。武庄敲门的时候,女服务员走过来说:“武经理,书记县长都在食堂雅间陪市委姚书记吃饭呢。您有事去那里找吧。”
武庄和夏青来到饭厅,隔着玻璃窗看见里边在交杯换盏。俩人轻手轻脚地退回来,跟做贼一样的感觉。夏青有点发抖,颤声说:“呆会儿吴书记要是不收怎么办啊?”
“我早想好了,咱偷着把钱塞在褥子地下或者什么地方,说几句话就出来。‘忠不忠,看行动’。反正事儿做到就行了。”武庄说。
夏青还是觉得不自在,嗫嘘着说:“反正行贿受贿都是犯罪。一万块钱,足够判两年的了!你看吴书记像那样的人吗?要是人家把钱退回来,咱多寒碜啊。”
武庄半天没吭声,突然摸出一枚硬币来,跟夏青说:“咱俩还是让上帝裁决吧,”‘字’是不去‘闷’就是去。”说着随手往空中一抛,那硬币划了一个弧线落在地上,俩人蹲下细看,是“字”!
武庄想起老经理的叮嘱,觉得还是不妥,犹豫了一阵说:“刚才那次不算,再来一次!这回你来。”
夏青又把那硬币抛弃一次,掉在地上,蹦起来滚出去老远,俩人追着那硬币跑,看见它摇摇晃晃地倒地,蹲下来一看,竟然还是“字” !
武庄长舒一口气,拉着夏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全国宣传工作会议闭幕,省委宣传部毫无悬念的获得嘉奖。然后是河津市获奖,再往下是上川县获奖,再再往下是做节目的领导和个人获奖……
吴双全获得省“改革先锋”称号的同时,武庄的“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和“新长征突击手”证书也颁发下来了。个人小的命运一旦与时代大的背景相契合,就像喀秋莎发出的火箭弹,挡都挡不住!
这是一个先由下至上再由上至下的漫长的反复传导反馈的过程。各路记者再一次云集上川,“梧桐树招龙引凤”的故事又有了新的续集。作为首集的创始人和编导早已不知又在忙些什么,反正狗尾续貂的事有的是人干,直到有一天,大家乏味为止……
日期:2010-12-26 19:53:44
第十三章 偷窥
的积雪,那次阚德山气鼓鼓地从岔沟乡办中学出来,脚踩着“咯吱吱”、“滑溜溜”头顶“嗷嗷”怪叫的北风,雪粒抽的面皮生疼,又红又肿。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二十多里山路,才碰见一辆窗户挂满白霜冰凌、轱辘沾满泥垢脏雪的喷着热气的公交车。他想都没想就挤上车去,一问才知道是去上川的。他心里暗骂,爱他妈去哪去哪!反正不在外面挨冻就行!
破汽车晃晃悠悠地缓慢前行,车窗被哈气蒙住,看不见外边的景色。车里暖烘烘的满是烟味、汗味、屁味、臭脚丫子味儿。阚德山捏住鼻子,闭住眼睛,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这样摇煤球似的摇了四、五个小时,下午四点,公交车终于摇晃到了上川。阚德山晕晕乎乎从车上下来,一问才知道去河津的末班车,才发走不过十几分钟。
他一股邪火就从心底往上撞,坐在候车室的破长椅上生了一阵闷气。没办法,人不跟命争,还得找地方住下才行。
县招待所他来过,轻车熟路不用打听就找到了。登记完房间就去食堂吃饭,一推门就听见人声鼎沸,一股巨大的热量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大饭厅乌泱乌泱的满是人。
阚德山一打听,原来是头号情敌武庄的庆功会。仔细听完全过程,他差点没晕过去,一颗心立刻“哇凉、哇凉”的了。
十万块啊!十万块!比自己自己一辈子的工资还多呢!他从心底里感到绝望。阚德山啊阚德山,你现在拿什么跟武庄争啊?
阚德山眼圈转眼泪,蔫头耷脑、垂头丧气地从食堂走出来,回房间倒头便睡。第二天一早就悄悄赶回市里去了。
几天以后,马振水给他打电话说:“靠!他妈的武庄结婚了……跟谁?装傻呀你?跟夏青呗!哈哈,你也不知道啊?靠!老同学也不通知一声,真他妈不够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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