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德山站在寒风刺骨的窗外，手脚早已冻得失去知觉，既使不上劲也帮不上忙，急的心里直喊还不敢出声，百爪心挠，撕心裂肺地焦渴难受。

　　“谁？干什么的！”只听到身后一声大喝。
　　阚德山大吃一惊，“咣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地面冻得冰凉梆硬，骨架子都快摔散了。他极度惊恐抬眼瞧见两个拿棍子的汉子指着自己，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骨碌爬起来，撒丫子就跑……
　　日期：2010-12-27　09:43:54
　　第十四章许茹芸
　　阚德山连滚带爬、惊魂未定地绕了好几个大弯，确定无人追踪，才悄悄地溜回上川县招待所。一夜无眠，懊恼不已。
　　第二天早早就回到河津市，一进家门就叫母亲带到父亲阚红年的病榻前，老爸退下来不到一年就被脑栓塞弄得半身不遂，话也说不出来了。老爷子平时最不放心的就是独子阚德山，这孩子自小顽劣，当年在位时他脾气不好，对孩子非打即骂，而母亲廖淑珍对孩子却百依百顺，宠爱有加。两口子这一顺一逆，一软一硬的教育方法，也造就了阚德山亦正亦邪的性格特征。

　　老父亲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他的鼻尖，目光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焦灼，嘴里“喔喔”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廖淑珍一边为他擦拭嘴角上留下的口水一边哄道：“你想什么我都明白，还是让我跟孩子说吧，别着急。”
　　阚妈妈把儿子按坐在床头，语重心长地说：“山子啊，你昨天又没上班，也不请假，单位已经把你告到市委去了。肖书记刚才来电话要我好好管管你。要不是人家小肖是你爸的老部下，你早完蛋了。山子，你那个位子多少人红毛眼扎地盯着你知道吗，大家巴不得你出事呢，你怎么就不知上进呢？”
　　老母亲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你也不想想，当年你爸火的时候，咱家都叫人踢破门槛子。可现在你爸都这样了，人走茶凉，一年了甭说上门看看，就是连个问候的电话也没人打过。你现在可是一点靠山都没了，你在哪个位子能呆得住？你这么不争气，叫我将来依靠谁呀……”
　　阚德山赶紧说：“妈，还有我爸，您二老放心，我将来一定努力就是了。”
　　阚妈妈抹着眼泪说：“还有你的对象问题，老大不小了，总这么拖着，你爸能合得上眼吗？我儿子要模样有模样，要职务有职务，不就是给那个破夏青闹得吗？现在人家都结婚了，你也该死心了吧？”

　　“妈……”
　　“你别说，让我说。昨天你胡阿姨过来了，说给你介绍个对象，组织部的，据说是市委大院的一枝花，人肯定漂亮。他爸我也认识，人老实着呢……”
　　阚德山说：“你是说许茹芸吧？”
　　“对呀，你们认识？”
　　“见过，没说过话。就是……”阚德山往下没说。夏青一结婚，他那个梦算是做到头了，是的重打鼓另开张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早打听过了，这丫头是有点不大稳当，她以前的男朋友就是因为这个散的。要不是你年岁扳这么大了，我才不同意呢。可静下来一想，要是一点毛病没有，谁肯嫁给你啊？再说了，这女的在这方面吃过亏，下回就不敢了。”老太太一心想得个儿媳妇，一般也就将就了。

　　阚德山对跟许茹芸见面还是充满期待的。这姑娘以前开会时见过，是有点眼前一亮的感觉。但据说这丫头心高，凡人不理。中专毕业后被分到工业口，后来被借调到市委帮忙搞党史整理，完事后又去了组织部，就一直没回去。至于传说中跟组织部的某某人有一腿，倒未必是真，也不见得是假。这年头未婚女子如此漂亮，哪个后头不跟着一群狼呀。是不是处丨女丨不重要，自己也不是处男啊？像骆红梅那么封建的女孩还失身呢，何况领导身边的城市女孩了。

　　阚德山有点憋不住，主动给胡阿姨打电话催问。电话那头一听是这事儿，老太太“咯咯”笑个不停：“傻小子，人家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答应见面之前，怎么不得私下里打听打听你呀，说不定悄悄去单位偷看你呢，别着急，一有回话，我马上告诉你。”
　　阚德山撂下电话还是心神不宁，他不怕她过来偷看，他对自己的长相十分自信，要不当年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把骆红梅弄到手。他唯一不自信的是自己的政治前途，现在老爸靠不住了，自己在单位人缘不好，组织部几次搞测评都不及格。这在市直系统里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早已被传为笑谈。这丫头在组织部上班，官场也混了好几年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不会不知道这个。

　　想到这里他明白了，自己这是自取其辱。他给家里拨通电话：“妈，您跟胡阿姨说一下，那事就算了吧。据说那丫头眼高着呢，肯定没戏！”
　　老妈在电话那头火了：“你说什么？屎还没出屁股门呢就缩回去了？这是您的性格吗？天上都敢捅窟窿的主儿还怕在地上刨个坑？我算明白了，全都是夏青那个死丫头骗子闹的，白耽误你这么多年不算，还整的你没有一点自信了。你看看你还是你吗？给我老实地等着，我儿子不会没人要！”
　　阚德山满心地烦恼，下午发言说得驴唇不对马嘴。气得团委小王书记一个劲地用笔帽敲桌子：“喂，跑题啦。”
　　阚德山翻了小王书记一个白眼，心说你这不废话吗，我他妈压根也不知道题儿在哪啊！谁让你非要我发言来着，王八蛋！
　　四周一阵吃吃地暗笑声，今天与会的是全市十二个县的团委书记，都是自己的下级。阚德山气就不打一处来，最不能容忍的是丽水的周玉辉也跟着大家一块笑他，这小子原本是一个乡团委的通讯员，偶尔和他认识了，就老往他家跑，每次都提着一个盛化肥的蛇皮袋子，带点白薯花生什么的，最贵的一次是两瓶香油。
　　阚红年每次一看见周玉辉笑眯眯地提着那只脏兮兮的写着尿素的口袋敲门就烦的像吃了苍蝇。像这样拉屎都要嗦啦手指头的主能有什么前途？阚德山则不这么认为，人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不在乎东西多少，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尊重。

　　周玉辉调县团委是他打的招呼，而这小子隔三差五地进城往他家跑也一直坚持到做了书记以后，再后来就一趟不趟了，连个过渡期都没有。狗改不了吃屎！阚德山知道那个破蛇皮袋子不进他家也得进别人家。果然，有一次他碰见了周玉辉腋窝里夹着包从小王书记家里出来，还东撒西看的像是做贼的一样。
　　周玉辉也是不长眼，散会后在走廊里跟他开玩笑：“阚书记，有心事吧？我看您怎么好像是梦游呢！”逗得满走廊里一片笑。
　　“你妈的！”阚德山不知道哪儿上来的一股邪火，飞起一脚向小周踹去。毫无戒备的周玉辉踉踉跄跄地栽了个狗吃屎。
　　“阚德山，你疯了！像什么样子？”小王书记呵斥道。阚德山这一过激反映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好歹这也是机关单位，大小你也是个领导干部，不是街头小流氓。
　　阚德山这一脚踢出去就后悔了，但肉烂嘴不烂的脾气还是没法改。小王书记扶起一脸迷惑的小周，对阚德山说：“阚德山同志，我郑重地要求你，向小周道歉！”
　　阚德山扭头就走：“姥姥！连这个小兔崽子都敢骑在我脖子上拉屎，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