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上边盖房子的事,继续往下说:房子是盖好了,家里真是比盖房前更加的穷了,我是长高了,心也长大了,有了新的思想,眼睛头也高了,对长期在农村干下去的的信心和决心,开始发生了动摇。放学回家,我父亲让我跟他学木匠,(我父亲是个半桶水木匠)跟别人学编芦苇凉席,我都不愿意,后来又让我学撬猪,我更不愿意,要知道编芦苇凉席可不是好玩的,首先要练就蹬功,如果学会当作职业,那就意味着以后你将永远的要弯着腰、弓着背、蹬在地下工作、每天如此、年年如此,一辈子工作都不能站起来,那太可怕了。当时在我脑子里老是想、学啥都没有用,只要你人在大山里,就永远跳不出这个泥塘,最终和我可怜、可悲、可叹的小叔一样累病累死,象我父亲一样、注定永远要和泥巴打一辈子交道,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还有就是我妈和我婆婆,她们因为过度劳累,身体都出现了很多的病症,我妈患严重的心口痛,一犯病在床上滚到床下,我婆婆患有严重的气管炎,孝喘,一到冬天,有时可以连续咳到断气。家里也没有钱给治疗,有点钱,就先还账。那个年代,真是太苦了,上学累,回家更累,身体累,心更累。
有一回,我肚子上长了一个很大的脓疱,到了公社卫生院,医生就站在门口,一个医生抱住我,另一个医生拿着刀,在我肚子上的脓疱中间,狠狠的划了一刀,然后一把抓住脓疱,把里边的血脓全挤了出来,差点把我给痛死。上初中以后,学校离我家很远,要下一公里的坡,过几十米的河,再上一公里的山。我还不能住校,特别是冬天,过那河又没有桥,全是脱鞋脱袜编裤子躺水过河,冬天的那个水,真是刺骨的痛,上岸以后骨头里边痛半天。
一到下雨天,山披上全是黄泥巴,穿着草鞋,下山下不来,上山上不去,从学校跑回家,己经是够累了,吃两碗酸菜红薯玉米汤,就算是中午和晚上二合一的一顿饭。因为以前困难时期冬天都是吃两顿饭,吃完饭,热天还要挑水浇菜园子,浇完菜园子,又要刮洋芋。(现在叫土豆)冬天是要搓玉米,搓草绳子。当时有一句话叫:大人盼种田,小孩盼过年。可我当时才十六岁,不算大人,但从心里是怕过年,因为每到过年前都要准备磨面推磨子,提起这个活,我简直都要发疯。
几百斤的玉米,或者是麦子,要用一米五左右直径的石磨,两个人用两根木杠,一头插在磨子上,另一头用手扶住放在腰上,中间还要不停的用一把小刷子,往磨眼里拨扫玉米,或者是麦子,就这样围着石磨,从早转到晚上,大概要转,二到三天,不光是推,还要用箩筛来箩,推完第一次,还要推第二次、第三次,每次都要箩,箩这个事,一般都是大人来做的,可见大人更加幸苦。如果是家里要办大事,那就不是两三天的事情,可能要推一个星期。现在想都不敢想,围着石磨转六七天,想一想都会发疯。
记得有一家,人家条件比较好,有牛,过年就用牛来推磨,这可把我给羡慕死了,那头牛蒙着眼睛,推到第四天的时候,躺在地上怎么打它也不起来,后来打急了,那头牛就挣脱绳子给跑了。从那以后,那头牛见到磨子就跑。那时较远的地方有水磨,可水磨是要出钱的,我们家,那舍得出这个钱。可想而知,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且是一个年龄才过十六岁的少年,让他天天围着磨子转?真是不敢想下去。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深思,开始迷盲,开始怀疑,开始急躁,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但又没有办法。所以在家经常是无端的发脾气,我妈本来皮气就不好,加上我这个变化,我和我妈的冲突是日益严重,我妈吵不过时就动手打我,十六岁的少年,哪还是十岁前后,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她拿木条、木棒、甚至是挑水的揙担动手打我,我两只手抓住她的手,她动都没法动,别说是打我了。她只好是哭,常常用哭和离家出走来吓呼我,开始还管用,后来就不管用了。我父亲是大队干部,他通情达理,从来都是以理服人,从不打我,但我很怕他。她还给我妈说孩子大了,再打己经不是办法了。
在家里的这些痛苦、不开心的事、困难和负面的东西,我从来不把它带到学校、带给同学和带给朋友。
日期:2010-07-06 23:39:43
从外表看,和给人的印象,我是一个阳光、爱学习、爱帮人、尊老爱幼、是非分明和讨人喜欢的英俊少年。从小学到初中,我一直都是班长,在初中,虽说我是初二的学生,但我还被选为校管会的委员,(整个初一、二、三年级的学生只有一名)在老师和同学中、我的威信都很高。记得当时的公社武装部长,他是一名军人出身,说话有些结吧,但人很干练,做事很有气派和原则。很不幸,后来在一次训练各大队民兵连连长的实弹演习中,他教民兵连长如何装子丨弹丨时,枪走火,打死了一名民兵连长。被判刑三年,丢官为民。
他经常到学校去。有一次他在检查学生作业时,发现了我的作业,他摇着头,很遗憾的对老师说:这么帅气的一个学生,写的字这么差,你要告诉他,好好把字练一练。后来,在当兵这个问题上,他还是帮了我的大忙。
在学校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胆大,敢说话,只要我认为是对的,我敢于坚持自己的原则,即就是面对很大的压力,我还是敢于站出来。
记得有一次,学校招开由校长组织的“学习毛主席著作活学活用的讲用会”。不知是那个同学发言时,点了一把火,把这个会的性质给改变了,把讲用会,变成了批斗会,矛头直指校长,会场快要失去控制。说起失去控制,那个年代失去控制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文化***我的年龄小,没有见过大的打斗场面,记得有一次在公社招开批斗大会,会议刚宣布开始,主持会议的人大声宣布:把所谓的地、富、反、坏、右、和所谓的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押上台来,有些人押到台上,有些人还没来得及押到台上,就在台下开始围打。
会场很快就失去了控制,有两个情景使我记忆忧新,一名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他被人捆绑拉到广场的边上,身边围着很多人,边上的人提前准备好的几棵大的黄梅刺,在我们家号称是刺中之王,它的特点是刺硬、密、长、而且是朝着四个方向长开的,每根刺,都像是一根大号的缝衣服的钢针。这两棵乱七八糟、齿牙烈嘴的黄梅刺,放在这名被绑着的人的腿前边,边上的人让他自己跪下去,可想而知,他能自己跪下去吗?他睁着恐惧、害怕、无奈和乞求的眼光,大声哀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同时他左避右闪,就是不愿意往下跪,最后有一个人,用手扶住他的双脚,不让他动,另外一人,从后边用木梆子,捅他的腿腕,只听他,大声的惨叫一声,双膝跪在了两棵黄梅刺上。只见鲜血从地上就往外流。这还不算,边上的人,后来把他又拉起来,一个人,一只手把他的一只腿搬起来,另一只手,举起刚才捅他腿用的哪根木梆,企图把他的这只腿打断,但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个人,下不了手,梆子举的很高,就是下不去,这时,边上有另外一个人走过来大声说,没用的东西,滚,他接过梆子,只听嘭、嘭、嘭三声,哪根木梆被打断了,哪个人的腿也被打断折了过来。
还有就是在公社大院子里边,中午吃饭时,那些被绑的好多人都被拉到公社办公室的房沿下边,让他们一字排队跪在那里,我是小孩,没有人注意,我就到处乱跑、乱窜、乱看,也没人管,当时我发现了一个平时我很熟悉的人,听说他是一名漏网的地主,他和我是一个生产队。他平时见我都很客气。我就偷偷跑到他的身后,我看他的双手被细麻绳,绑的发紫发黑,我问他痛不痛?他说不痛,就是很渴、很难受,我说,我给你把绳子松一下吧,他说好,我就在后边偷偷的,把他的绳子松了一点,很快他的双手,就恢复了血色。我又到别的地方,去给他找水,水是找到了,关键是没有装水的东西,我东找、西找,最后在公社的房后边,找到了一只打碎了的半只碗,我把这半只碗,洗干净,就用这只破碗给他送了两次水,他说别送了,一会给人看见了不好,我就走了。
日期:2010-07-07 20:4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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