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一言毕,便不再出声,而是对着文秩全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查探起来,忙乎一阵,停了动作,自言自语道:“伤处便在这里了!”
徐先生与文宇轩忙是快步赶近,几乎异口同声问道:“哪里?”
那道人将文秩身子转过,背对两人,指着右侧后肩一处略显肿胀的地方道:“这里破了些皮,那些邪气便是从此侵入的。”
徐先生凑近端详良久,这才站直身子,吐了口气,与文宇轩缓缓点了点头,文宇轩面色惊疑不定,问道:“可算严重么?”
道人笑道:“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沉吟半响,又是冲着徐先生问道:“敢问先生,你应知道这孩子是因何受伤的吧?”
徐先生徐徐点头,应道:“虽不算很清楚,但这孩儿昨夜曾与老朽提到过一些事儿,还带回一名女子,也是受了邪气入体,伤势比这孩儿还重,想来孩儿便是被她传染上了!”
道人惊道:“还望先生将前因后果不吝告知,贫道才好对症下药!”
徐先生淡然一笑,将昨夜听文秩所述之事再与他说了一遍,道人听罢,锁眉沉思良久,这才开口道:“看来这事儿不简单,待贫道将此孩儿体内的淤毒去清,再上那荒地瞧瞧,若真有此物现身,周边民众可遭大难了!”
徐先生“哦”了一声,问道:“道长不信?”
道人望着文秩,眼带些许的疑惑,嘴中回道:“倒也不是不信,这孩儿身中之毒,确是那症状不假,可细细一想,又觉大是反常。寻常凶物伤人,只有直接触碰过的部位,才会染上此毒,哪有通过中毒之人间接传播毒气的道理?”
连连摇头,继续言道:“贫道半生沉迷道家法术,不敢妄谈道行精深,但与此类凶物多有接触,也算得上知根知底,今日所见的此等现象情理不通,颇为费解?”
徐先生笑道:“传闻中,此毒也是能互相传染,继而引发大片灾情,这孩儿的情形,不正合传闻所言,这有何不妥?”
道人眼神离了文秩,回过头来正色道:“先生所言的传闻,大多以讹传讹,多不足信,不过被凶物邪毒上身,也会化为凶物同类倒是不假,但从没听过只是受伤尚未异化的伤者,仅靠肌肤相触也能将邪毒传染给他人的事情,可真是奇怪之至!”
文宇轩一直在旁听两人对话,直到此时才插言问道:“那小儿的病情……?”后边的意思无需多言,旁人自明。
日期:2012-4-29 9:00:00
第一章 横祸陡生(十五)
道人轻笑一声,道:“这位官人尽可放心,就算贫道不来,有这位老先生在,也能担保他不出三日,又能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了。”
徐先生微微摆手,谦虚道:“道长此话,可就折煞老朽了!”话虽如此,但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得色。
道人话锋一转,言道:“贫道性子懒,不喜动笔,谁能识文断字的,帮贫道写上一张方子?”
徐先生缓声道:“老朽愿为道长代笔!”言罢行到书案前,铺好笔墨纸砚。
那道人侃侃而谈,列出一大堆的物事名称,文宇轩在旁听得连连皱眉,颇为不解,这些物事杂七杂八,尽是一些日常用品,甚至还有几味毒药。
徐先生代其写好,拿起方子细细瞧了一遍,眼色多变,最后微微颔首笑道:“果真是一味以毒攻毒的妙方,比老朽方才所开的方子,药效要猛烈得多。”
道人笑道:“让贫道猜猜老先生的方子如何?”当下又是列举了一些药名,徐先生闻言不住点头,面呈赞许之色。
道人说完,瞧徐先生面色便知自己所猜大致无差,便是言道:“先生好心肠,实叫贫道惭愧!”跟着又道:“先生这味药方效性温和,适合医治小孩儿以及身子骨虚弱的人,但疗效缓慢,至少得三日后方能见效。贫道药性猛烈,患者一经吞服,便是立时见效,上吐下泻,几番痛苦之后,邪毒自消。”
他停声转望文秩,片刻之后才轻声言道:“孩儿之身,还是服用先生的药方为好,贫道的药方,身子骨不行之人,只怕治好了邪毒又是生出别的伤病来,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徐先生哈哈一笑,道:“道长好风范,其实道长早知老朽定会列出一味温性的药方来,所以才故意再列一味强性的药方,两方药性不同,但实则异曲同工,此举好让老朽明白,道长并非是那种骗吃骗喝的宵小之辈!”
道人咧开嘴嘿嘿一笑,也不答话,诸多意思,一切尽在两人的对视中。
有两人在此,文宇轩知道自家孩儿的病情定无大碍,心情大悦,忙是高声吩咐,让家人大设宴席,定要好好拜谢二人一番。
听得有吃有喝,那道人眼中闪过一丝喜意,但还是假意推辞一番,半推半就的跟着文家人去了。
这一顿吃喝,只见那道人左右开弓,狼吞虎咽,酒肉尽管往嘴里塞,哪有半点修道之士的模样,倒像饿死鬼投胎附体一般,忙得是不亦乐乎。
这番狼狈吃态,引得众丫鬟在旁不住声的窃笑,他也是不顾,旁若无人的一味大吃大喝,直吃得醉眼迷离,身上酒水涟涟油渍斑斑,这才罢了。
日期:2012-4-29 13:36:00
第一章 横祸陡生(十六)
文宇轩见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往厅外行去,忙是起身问道:“道长可往何处去?”
道人头也不回,拍着肚腹哧哧笑道:“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贫道要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再说!”
文宇轩忙令家仆赶去相扶,离席快步行到道人身旁劝道:“道长若不嫌弃,可在府中一憩!”
道人将搀扶的家仆推开,站立不稳的转过脸,半眯着瞥了文宇轩一眼,冷笑道:“你怕贫道跑了?”
文宇轩一愣,本是好心,却让他误解,面色微变,有些尴尬,还没说话,那徐先生坐在席间,冲这边笑道:“道长误会了,瞧道长已是醉了,何不顺了文老爷的意,暂歇一阵也行!”
道人摆摆手,又是歪歪斜斜朝外行去,边走边道:“不过乡野草民,一身臭皮囊,岂能弄脏了这金贵之地,还是随地一躺,乐得个逍遥自在!”言语声中,虽脚下踉踉跄跄,但却走得极快,身影转眼便是消失在大门之外。
文宇轩无奈,只得苦笑摇头,行回席间重新就坐,徐先生劝慰道:“这等江湖异士,脾性多为古怪,文老爷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文宇轩点头,笑了一笑,意为了解,旋之间眉宇中重又浮上一丝忧色,唤退旁人,低声道:“小儿之事暂不足虑,但昨日与先生所说之事,才让文某人寝食难安啊!”言罢重重叹了一声。
徐先生收敛笑容,沉声道:“这消息可曾核实过,确凿么?”
文宇轩道:“是京城一位过了命的好友传出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徐先生双眼微闭,面色显出一股恨意来道:“他皇位渐稳,如今声势震天,开始对老臣们下手了。”
文宇轩恨声道:“万岁爷乃洪武皇帝钦点继位的皇室正宗,只因性格太过软弱,胆儿小,当断不断,才让此等逆天贼子的狼子野心得逞,可怜万岁爷仓惶出宫,如今也不知上哪去了,做为臣子,不能伴君左右,为君分忧,实为不忠啊!”痛心疾首之极,叹气连连。
徐先生也陪着他长叹短嘘一阵,这才劝道:“咱们隐姓埋名,暗藏在此,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又是地广人稀,消息闭塞,谅他一时间也寻咱们不着,文兄不必挂怀!”如今旁处无人,两人独处,他对文宇轩的称呼也是变了,不再称之为老爷。
文宇轩又是重重叹了声气,道:“咱们是过得轻松惬意,可一群老朋友,如今死得死,抓得抓,早是家破人亡,命途堪忧,让我也是为他们牵肠挂肚,伤神不已,这日子,如何还能够过得逍遥自在?”
徐先生若有所思,问道:“江浙的李兄弟,如今可好?”
文宇轩应道:“我早派人前去打探,尚无音讯回返,只盼他无事才好!”两人又是一阵沉默,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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