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8-20 17:35:40
罗兰看了傅杰一眼,“我爷爷从开始对我奶奶就是认真的,他和她正式结婚,虽然没有操办婚礼,但是他们有结婚证。”
傅杰规规矩矩地点了头回答,“是。”他了解罗兰的意思,那虽然只是一张纸而己,但在什么时代都意义非凡。可他却听到罗兰叹了口气,她说,“可那又有什么用……”她迎着傅杰诧异的目光说,“他们从那年的七月份开始在一起,满打满算只生活了100天。在那年的十月份,那时的国民党政府下了一道命令,他们以山海关为界,山海关以里和中国人结了婚的日本侨民,如果入了中国籍,就可以留在中国;可在山海关之外,在日本投降前和中国人结婚的才可以入中国籍,留在中国,在日本投降以后才和中国人结婚的一律遣返。我的爷爷心存侥幸,以为我奶奶是在中国长大的,除了知道她来历的人外,无论是从相貌还是从说话上都看不出她是日本人。就马上搬家,从这里搬到了现在沈河区那边,我不瞒你,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傅杰脱口而出:“就是小南教堂那里?”
“对,就是那儿。”罗兰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疑问,对他直觉一样地说出小南教堂有些警觉,但她仍然不问,继续说她的事情,“我奶奶为了掩人耳目,还信了教,一天里如果我爷爷不在家回到军营,她就进教堂,直到晚上我爷爷回来了,她才回家见他,和他团聚。但是不久又有了问题,战争真的开始了,我爷爷所在的部队不是沈阳的城防部队,虽然还没有开拔,但各种命令,还有要去参战的地方都己经下达了。我爷爷经常要出去执行些命令,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有一天他回来的时候,发现我奶奶不在了,去教堂里也找不到她。直到有邻居告诉他,我奶奶不知道被什么人告密,被宪兵搜了出来,带走了。”
傅杰隐约地感到了什么,但他没法具体抓住,他专注地听着,他知道一件事,就是随着罗兰不断地讲出她的祖辈的事情,他在这座老楼里遇到的这些奇怪难解的事都会有答案。为此,他也要静静地听下去。
“当时沈阳城里有不少的日侨遣返营,散布在沈阳城的各个区里。我爷爷放弃了军务,一个一个地去找,他是占领军的军人,要比平常百姓有些特权,找了好久,他终于找到了奶奶。奶奶在遣返营里只有一个人,她无亲无故,我的太姥爷早就被先期遣返回日本了,她只有我爷爷一个亲人可以依靠。可是遣返营是由宪兵来管制的,像我爷爷这样的正规军对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爷爷请上司帮忙,他的旅长为他走关系,为他向师部求情也无济于事。眼看着最后的遣返日期越来越近,我爷爷几乎天天往遣返营跑去看奶奶,可只能增添他们的痛苦。
那时到了11月份,奶奶告诉我遣返那天下了大雪,奶奶把所有能穿的东西都穿在了身上,把自己弄得圆圆胖胖的,像个充了气的大皮球。这是当年的第一场雪,不那么冷的,所有的人都笑话她是个年青孩子,听说要上路就吓坏了,他们不知道我奶奶要干什么。
我爷爷最后一次来看她的时候,临走前塞给她一张纸条,那上面告诉她,他事先己经把遣返营开赴营口港口的路线查清楚了,那要经过一座大桥。如果她真的想留下来,和他永远一起生活,那么就在遣返营的汽车开到那座桥的第三根桥柱时跳下去!
只要她能跳下去,他们就能永远都在一起。他会带着她离开东北,离开军队,回南方老家重庆去,隐姓埋名过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我的奶奶那时还不到二十岁,一直都只是上学的小女孩儿,她从来没干过什么冒险的事。可为了我的爷爷,她想好了,她上车时故意留到了最后,她主动坐在往里冒风的车厢尾部。那天的雪一直在下,下得天地间全都白茫茫的,什么都不太清楚。我奶奶一直往外面看,她坐在第七辆车里,开了快五六个小时,她才看到了那座大桥。我爷爷怕她记错,告诉过她大约到那儿所用的时间,还有那座桥的长短高矮,可他始终没告诉她,如果她跳下去了,怎么才会不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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