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成功也是副教授,是体育部的主任。王教授是通过打篮球和他相识而成为朋友的。篮球成了一种媒介,把大家联系和沟通在了一起。朋友之间,推心置腹,无话不谈,更是常常开一些轻松快乐的玩笑。就比如这个称呼。
姚副教授说: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识时务。现在是什么年头了?简约时代呀!称呼越简约越好。你看人家都是叫马院、侯处、于科,不但把副字都省了,连长字也省了。简单明快,又不失领导的地位尊严。叫者有意,听者有心,何乐而不为呢!
马成功说:那以后就叫你姚教?
这你就外行了。在大学里,你就得叫教授,教授是最简约最明快的称呼。王教授,马教授,姚教授,这样叫,好听又上口。
三杯酒下肚,慢慢地聊开了。说到了科研课题的事情,王教授把申报课题落空的事情告诉了大家,越说越生气。
姚副教授说道:这我得向你学习了,你这个同志不简单,教学不放弃科研,课题申报是屡报屡败,屡败屡报。其毅力和勇气可佳,令我佩服。
王教授说:跟毅力和勇气没有关系,跟自己的生存有关系。没有课题,科研分数没有,我肯定聘任不上的。
马成功说:聘任不上还是王教授,你还得活下去!不是吗?干吗发那个愁?
姚副教授说:王教授是个认真的人,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我几年前都明白了,也不去凑那个热闹。如今的科研课题,根本就不是你我这样的普通教师们能玩的事。不能玩就不陪他们玩了。
王教授问:什么意思?
姚副教授又说:官有多大,课题就有多多。科研课题在高等院校是一种稀有资源,只有那些掌管权力的人,才可以占有这样的资源。因为分配资源的权力就在他们手上。王教授,你见过把馅饼送到你手上而自己两手空空的权力者吗?
张教授接着说:不用问,今年的部级下来的课题,一定都是书记和院长的。省里的课题,一定是这处长那主任的。普通教师,靠边站着吧!
王教授心里想,还真是让张教授说着了,事实就是这样。
姚副教授说:什么时候权力从大学里退场,从学术中退场,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的大旗高扬的时候,大学才能恢复本来面目,那时候你王教授再准备去申报自己的科研课题。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冰,终于发言了:你们的这酒到底还喝不喝,讨论这些我们无力为之的事情,没有一点意义,不如喝一杯酒,还能活血提神。
李冰是化学系刚刚分来的博士,是王教授的老乡加朋友。
王教授反驳他说:大学兴亡,匹夫有责。
李冰说:普普通通的教授们,谁能改变这个现状?也只能是在下面发发牢骚而已。
我们可以把这样的情况贴到网上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知道。王教授说。
李冰把手一摆:没用!这类的事情在网上揭露的还少吗?体制不变,一切都是空谈。空谈误事,让领导听到了,说不定你还会有对领导不尊的麻烦。
姚副教授指了指马成功,开玩笑说道:这个同志官居正处,大小也是个领导。你们这样议论领导,他会不高兴的。
马成功轻轻一笑,说:我算什么领导?学院的一个体育部,是谁也看不上的清水衙门,边缘部门,我们也就是在学院里混一口饭吃而已。
姚副教授哈哈一笑说:说得多可怜呀!你不是还拿到一个省体育局的课题吗?
那是省体育局的一个课题,姜副院长通过他在体育局当副局长的同学的关系,才拿到的。姜副院长是课题组组长,我才是副组长。
王教授问:赖好也是个厅局级的课题吗,有多少经费?
一万五。钱还没有打过来,回扣和招待费已经花了八千多了。马成功说。
钱多少是一个问题,最主要的是课题的名分,赖好它也是个厅局级的课题呀。
姚副教授不耐烦了,大声叫喊道:不说了!不说了!谁再说这烦人的事了,我就罚酒一杯!
喝!喝!喝!大家应声一片,纷纷举杯。
王教授端起酒杯,慢慢地喝进了嘴里,咽了,把嘴一咧,说道:这是啥酒?恁苦啊!
姚副教授眼一瞪,说:你最喜欢喝的剑南春呀!今天怎么就苦了呢?
王教授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待续)
日期:2009-03-05 11:51:09
9、
几天过后,科研处的宋处长打了电话,很客气地说道:王教授,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啊?那口气好像他就是好消息的布施者。
王教授糊涂了,能会是什么好消息?这些年来,好消息对王教授来说,已经是久违而又陌生了。天天都在想好消息,可是好消息总是遥不可及。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好消息终于出现了。
他说道:宋处长,有什么好消息?你说吧!
电话里不方便,你来我的办公室吧。
王教授走进宋处长的办公室里时,他已经坐在深褐色的皮沙发里在等他,看到王教授匆匆地走进来,指了指沙发说:请坐,请坐吧。
什么事?好像很神秘一样。王教授问道。
咱们就开门见山说吧!院长的那个部委的科研课题,立项书和经费已经到了,院长的意思是要马上开始研究工作。但是,你也知道,院长不可能、也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情,总是要找人来做,来完成这个课题。今天请你来,就是这个意思。
王教授想了一下,他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院长的意思。
那当然了,是院长的意思。
是院长的意思,为什么他不直接给我说,还要通过你,转一个弯?
他不是忙吗?他今天有两个会议,是他交代我的。
王教授心里想,我跟院长没有直接地交往,他怎么会直接点名要我来做这个课题呢?一定是宋处长的推荐,或者直接就是他的安排运作,因为课题就是他直接管辖的事情。他必须做好,必须给院长有个十分满意的交代。他这样说,还有一层意思,他是想让我有一种上恩浩荡,受宠若惊的感恩思想,感谢院长和他的栽培。王教授想到了这层,心里便坦然了。
他又问道:我参加课题组,算什么?临时帮忙?还是课题组成员?如何排名?
当然是课题组成员喽!你知道这个课题组原来已经有了十个成员,给你排在第八名。你要知道,这可是个部委级的课题,经费是非常可观的。怎么样?
宋处长两眼盯着王教授,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教授低下头,在思考什么,没有说话。他想,这样的事情在学院里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大的课题都在领导手里攥着,但是领导都很忙,课题都是找人来做。许多人都把这看成是接近领导、为领导效力的一次绝好机会。也真有人从中得到了好处,捞到了一官半职。眼下的这位科研处长,就是给前任的院长做了许多的课题,写了许多的论文,被认为才华横溢而提拔到处长的位置上的。他做这样的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
王教授想,我已经是五十来岁的人了,已经过了可以提拔的那个年龄段了。这一点潜在的好处和价值,已经没有了意义。自己是十分需要科研课题,就院长的这些课题,对他来说都是专业之内的事情,做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但是,在课题组排名第八,在科研成果的行功论赏的时候,也没有太大价值和意义了。课题组的前三名才有价值。第八名几乎就是白干。
王教授又想,我都五十来岁了,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没有必要用自己的智慧和效力的热脸,去贴领导的冷屁股了。人格和心理上都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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