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1-19　11:25:42

　　任命正式下来了，之前那段时间崔志刚确实贯彻了秘书长的指示精神，将范为领着上上下下都跑了一圈，混了个熟脸。码头的规则是延续的，崔“督察”似乎附身于范为了，觥筹交错间偶尔灌入耳朵也有“市领导”的词眼儿了。
　　在崔志刚将私人用品带离督察室跟大家伙挥手告别时，我忽然产生一种依赖感，这种感受那天醉酒的撒迪已完美呈现出来。崔志刚就是督察室的主心骨，他的离开让督察室变得空荡荡的。
　　魏尚文跟我说道，小范你下去送送崔处。就这样，我帮他拿着纸盒进了电梯。电梯里的人都跟他招呼着，寒暄中有羡慕，有祝贺，更多的是嫉妒。这现象再正常不过了，鸟往高处飞：人大仰望政府，政府翘首丨党丨委，政协闭目养神。
　　权力就是一个鸟蛋，蛋黄越大将来孵化出的手腕就越长，腿脚就越发有力。

　　到了停车场，一辆半旧的别客商务车等着他，他朝车身踢了一脚自嘲道，瞧见没，有啥好？大炮换长枪了。
　　上车前，他很不情愿地交出了欧阳炳的电子车匙，握了握放到我手上，继而又把我的手握住，使劲抖动了两下说：
　　“小范，秘书长就交给你了。以前我对你有些成见，那都是为了工作。现在我走了，以后遇到什么难题随时给我电话，不管怎么说，我是从督察室走出去的，不要把我当外人。”
　　“崔处，我以前不大懂事，冒犯的地方强担待。多谢这些天来对我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为了服务好欧阳秘书长，今后肯定少不了还得惊扰你的。”
　　“行，走啦。”
　　商务车摇晃着远去了，我攥着车匙，却感到分外的失落。
　　中午休息，我在办公室正翻看报纸时，电话响了。是小车班的一个司机打来的，问崔处的车钥匙是不是在我手上，并说欧阳秘书长下午要上翠湖区政府，交代我跟车一道上外商活动中心去接秘书长。

　　欧阳炳只是秘书长，身边没配专职司机，一般由小车班机动司机开车。尽管不够资格配备专职司机，但欧阳炳的凌志坐骑显示是超标的，这让某些副市长都眼红，特别是主管办公厅。但也没办法的事，那辆凌志车是顾市长淘汰下来给自己大管家用的。欧阳炳也不好拒绝市长的好意，但也不大愿意因为一辆小车而跟副市长们结梁子，这也是欧阳炳每回出差不用专车的重要原因。而且平日里也很少见他坐在凌志车里，大都是崔志刚握着方向盘穿梭于各局委。对于督察工作来说，崔志刚好似成了欧阳炳的替身，凌志开到哪，秘书长那张脸就搁在那里了。对上收声低调，对下隐身不张扬，这是欧阳炳为官之道。但在后来他主政组织部的那几年里，似乎忘却了自己的准则，最终失控晚节未保。

　　跟崔志刚出巡四方时，我在酒桌上获得一个重要信息：年底换届，欧阳炳极可能要被扶上副市长的位子。
　　当时酒桌上人都问崔志刚，这欧阳秘书长升迁为副市长，你不就当然的专职秘书了，何故在这节骨眼上跑进市委政研室当个挂名的副调研员，当个副处专职秘书多实沉。
　　可能碍于范为在场，崔志刚不便说话，只笑着说，外人都以为我跟付台长真是旁系表亲，因为跟秘书长有着这层所谓的亲属关系，在督察室我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给自己套上“裙带”的帽子，副市长专职秘书想都别想啦。其实我跟欧阳秘书长夫人的那点关系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司机开着凌志送我到了外商活动中心。这是一座带有西方建筑风格的五星级酒店，市政府涉外活动大都在这进行的，酒店配有多功能大小会议厅，还有展览厅以及异国情调的休闲场所。听说在这里的鸳鸯池游动一下的价格是RMB1868元，贵得叫人咋舌。
　　酒店正门挂有红幅，两旁彩带飘扬，红幅上书有“能源合作国际论坛”字样，单从酒店广场飘扬的各色旗帜就能看出论坛规模，连小日本的国旗都树在了酒店广场。停车场的车辆已不多，但省市领导的坐骑还是很显眼的，可能午餐之后论坛已结束。
　　我刚到一层大厅时，就见一行人前呼后涌走了过来，有电视镜头里熟悉的面孔，但大都是陌生的，除了本市的主要领导。范为这个小爬虫仰仰脖子赶忙又缩回去，躲在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望着这群人在门廊处握手告别。等大门边的小车依次开走后，东道主顾市长和几个副市长还立在那里挥着手，我这才发现顾市长高大的身躯旁掖着粗墩的欧阳炳，笑容里搀杂着国际式招牌，论坛友好气氛依然散发在秘书长的招牌面容里。

　　等下拨人也乘车而去后，我才出了大厅，欧阳炳此时已呆在凌志后座上，我忙过去老开前门上了车。
　　秘书长吐着酒气问，你怎么不在车上等着？那里头是你进去的吗？
　　一上来就兴师问罪。
　　我忙解释说，想过去接你。
　　他继续责怪道，这里不是督察室想进就进的，不是想见就见谁的？
　　你怎么也不提醒他一声，冒冒失失的，刚才在大厅里东张西望。他又埋怨着司机。
　　对不起，秘书长，我以为小范懂的，稍没留神他就进去了。司机连忙承认工作失职。
　　范为心里这可气啊，他娘的，这不成诸侯驾到，平头百姓都得回避吗？
　　我也只好表态，欧阳秘书长，我不该这样冒失，以后一定改正。
　　你啊，还得慢慢磨砺哪——开车。
　　欧阳炳说着一挥手，小车出了活动中心。
　　这是我第二次进翠湖去政府，前后两次都是坐凌志来的，上回跟着车主替身，这回可是真身。
　　下车前，我已抢先一步先将欧阳炳的公文包拎在手上，又下车给秘书长老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