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工。”姚七七说。

　　“哦。”女孩有些失望，“那么老板呢？”
　　“他……不在店里。”姚七七回答。
　　“那该怎么办？”女孩一下子哭了起来。
　　“怎么了？”姚七七手足无措，蹲下来问女孩，“出了什么事？”
　　“我的爷爷……爷爷就要死了，如果没有换魂珠，他就活不到日出了！”女孩说。

　　“你知道换魂珠是什么样子么？”姚七七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我只是听说到这个东西……”女孩说。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个东西的？”姚七七问。
　　“我是刚刚听人说起这家当铺里面有换魂珠。””女孩说。
　　“你别急，我帮你找。”姚七七说罢，拿起一颗珠子，说：“这个是不是换魂珠？”

　　空气里传来林未的声音，“本店没有换魂珠。”
　　姚七七回过头，刚想安慰那个女孩，那女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形一晃，小小的身躯靠在了柜台上，姚七七慌忙上前扶住她。
　　“今晚……帮我救……爷爷……在……上……”女孩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与恳切。
　　她的话音断了，姚七七的手上蓦然一空。女孩像是软软地滑在地上，却顷刻烟云一般，消失无踪。
　　地上只有一张乐谱，标题是——
　　再见，我的珍爱。


日期：2010-5-3 21:18:00

　　姚七七蹲下来，捡起那张乐谱，忘了害怕。
　　如果没有换魂珠，她的爷爷就活不到日出了。
　　那么现在，她又可以用什么东西，去救她爷爷呢？
　　她是一张乐谱，那么她的爷爷，又是什么？
　　林未的话言犹在耳，但这一次，她不能见死不救。

　　因为握在她手中的，是这样一张乐谱，这样一个标题。
　　在姚七七看到那个标题的一瞬间，心就被触动了。
　　无论如何，即使她什么也帮不上，至少她要努力一次，去帮她的爷爷。
　　姚七七看了一段旋律之后，放下乐谱，回房拿了钱包，开门离开了当铺，一路小跑，到了大马路上。
　　姚七七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小姐，去哪里？”司机问。
　　“上海音乐厅。”姚七七回答。

日期：2010-5-3 21:47:00

　　夜色里的上海音乐厅，绽放着琉璃似的光泽。
　　姚七七一路从空旷的广场上走去，终于看到音乐厅正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是一位发丝银白的老人。
　　他似乎也看见了姚七七，因为他抬起头，看着姚七七走来的方向。他的身上，似乎穿着一件黑色西装。
　　姚七七轻轻握着手上的乐谱，走上前，走上台阶。
　　灯光下，老人面容平和，目光慈祥。
　　姚七七把手上的乐谱，递给了老人。
　　老人接过去，半晌，说了声：“谢谢你。”
　　“她是来找换魂珠的，但店里好像没有。”姚七七说，“她让我一定要来救你。”

　　“你就这么来了，难道不怕么？”老人尽管满头银发，无论是神情举止，却并没有一丝老态。
　　“说一点也不怕，是假的。”姚七七说，“可是我还是要来，因为这张乐谱。”
　　“为什么？”老人问。
　　“02年8月份，7年前了，我这一辈子到目前为止只进过一次上海音乐厅，就是那一次。”姚七七说。
　　2002年8月，为了造延安路高架，上海音乐厅搬离原址，向东南方平移66.4米。
　　“原来你也是小乐迷了。”老人笑道。

　　“我倒也不算是乐迷，只是对音乐厅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姚七七说。
　　“说来听听？”老人说。
　　“我们家老房子就在西藏南路上，小的时候经常会到大世界和音乐厅门口玩。”姚七七说，“我爸爸很喜欢去音乐厅听音乐，那个时候我让爸爸带我去，爸爸就对我说，我还太小，等我稍微长大一点，到五岁，就带我来音乐厅听一场真正的音乐会。可惜的是，后来，爸爸过世了，再后来，老房子也动迁了，就不太过来了，但是心里一直是很挂念音乐厅。”

　　“小姑娘啊，不要这么伤感。虽然你爸爸不在了，但是你可以在他喜欢的音乐里体会他。”老人说。
　　“嗯，其实，我也没有伤感，可能是那时候有点太小了，所以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也不会太难过，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姚七七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看了看四周鳞次栉比的高楼，“不过，这么多年，上海变化很大，大世界也关门很久了，就算明年再开门营业，也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姚七七笑了笑，“小时候，我看到那里面的哈哈镜又害怕，又想看，很可笑。还有音乐厅，虽然现在很好，很新，但对我来说，也已经不是记忆里的音乐厅了。”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和我老头子一样，这么怀旧啊。”老人笑了笑，他的白衬衫领口袖口都挺括干净，皮鞋也擦得锃亮，虽然白发苍苍，却有一种一丝不苟的讲究，“我是看着音乐厅从南京大戏院再到北京电影院，再到后来的上海音乐厅的，这么多年来，电影，音乐会，也不晓得听了多少场了。那次告别演出，我也去了。从此以后，上海音乐厅，事实上就没了。树挪死，人挪活，一座音乐厅的灵魂，是和它的土壤和根基分不开的，调一个地方，混响效果就不一样了，调一个地方，就是新的音乐厅了。”老人的眼神中，有淡淡的伤感。

　　“嗯。”姚七七说，“其实我很怀念以前的上海。”
　　“是呀，我们一群老邦瓜，都忘记不了以前的上海，那种悠闲，那种精致，那种骨头里透出来的风流和典雅。现在没了。有时候去朋友家跳跳舞，喝喝茶，讲起以前，都很感慨。”老人说，“不要讲别的，就讲上海音乐厅，以前我的女人，最喜欢到这里来了。现在她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孤魂野鬼了。”
　　“老伯伯，那个小姑娘说，如果没有换魂珠，你就活不到明天早晨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姚七七听到他说孤魂野鬼，又看了看天边微微露出的启明星，问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老人问。
　　“我叫姚七七。”姚七七在心里微微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了老人。
　　“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老人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方洁白的手帕，打开，里面合着一小幅残缺不全的羊皮，递给了姚七七。

日期：2010-5-3 21:49:00

　　“这是什么？”姚七七借着灯光，看着手上的羊皮，羊皮上只有几条淡淡的线，也不知是画的是什么。
　　“这是一张地图的一部分。”老人说，“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它比你想象中重要得多。”
　　“可是，这是派什么用场的？”姚七七问。
　　“将来如果你要用的时候，自然会知道。”老人说，“好好留着，不要给别人看到。”
　　姚七七拿着手帕，将羊皮包好，放在了裤子口袋里。

　　“你会不会跳舞？”老人问。
　　“不会。”姚七七说。
　　“女孩子，怎么能不会跳舞呢？”老人说，“我教你好不好？”
　　“我很笨。”姚七七不好意思地说，“我怕学不会。”
　　“没有学不会跳舞的女人。”老人站起身，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对姚七七说：“来。”

　　姚七七把钱包放在地上，跟着老人走到台阶下方的空地上。
　　老人的舞技超乎寻常的精湛，姚七七跟着老人旋转着，旋转着，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与她共舞的，并不是一个耄耋老人，而她，也不是姚七七。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停了下来，笑道：“学会了吗？”
　　姚七七点了点头：“有点会了。”
　　两人又回到台阶上坐下，不知过了多久，老人对姚七七说：天看起来快要亮了。”

　　姚七七说，“时间不早了，你知道哪里还能找到换魂珠么？我可以帮你去找。”
　　“不用了。所谓换魂珠，就是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如果是你，你会不会这么做？”老人说。
　　姚七七想了半天，说：“不会。”
　　老人笑了笑，“所以我也不会。好了，七七，陪我看看日出？”
　　“就坐在这里看么？”
　　“就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