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怎么办？我本来不知道。”
　　“没事，记住就好了。”

　　“那刚才我说了林未的名字，要不要紧？”姚七七有点担心会不会对林未造成不利。
　　“没关系。之所以对你说这个，只是为了提醒你以后小心。林未应该没和你说过这些。”
　　“哦，有可能他说过了，只是我没有仔细听。”姚七七说。
　　许清明笑了笑，“不用为他说话，我应该比你了解他。”
　　许清明居然笑了！
　　姚七七看着他的嘴角浮现起淡淡的笑容，脱口而出：“原来你会笑啊！”
　　许清明又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姚七七此刻却有点后悔刚才那么说，于是立刻岔开了话题，“对了，你也是降魔师么？”

　　“是。”许清明的回答简短干脆。
　　“那么，医生算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职业咯？”姚七七问。
　　“你可以这么认为。”许清明说。
　　“哦……”许清明的回答，让姚七七很难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倒也无所谓，反正她想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对了，刚才有一件事，有点想不通。刚才的老太在死的时候，应该只有二十四岁吧，为什么她现在看起来是这么老呢？难道鬼也会老，而不是保持着年轻时候的样子么？”
　　“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意识。”许清明说。

　　“意识？”姚七七有点不明白。
　　“因为她的意识，让她看起来老去了。”许清明说。
　　“看起来老去了……事实上是没有老去？”姚七七说，“但看起来，确实是老态龙钟的样子。难道是她认为自己老去了，她就会真的变老么？”
　　“并不是真的变老，只是她的意识，令她看起来变老。”许清明说。
　　“听着好像挺头晕的……”姚七七说。

　　“简单地说，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许清明说。
　　“幻象？那么这个鬼，是不是存在呢？”姚七七问。
　　“对你来说，她此刻算是一种存在，然而对别人来说，她并不存在。鬼其实是一种意识。”许清明说，“无法泯灭的意识，凝结在岁月里，变成了鬼，有可能一直留存下去，也有可能会在一瞬间而消失。”
　　“好奇怪，听起来像是唯心主义的论调。”姚七七说。
　　“唯物主义并没有办法解释世界上的所有问题。”许清明说。
　　“说的也是……这段时间以来，有太多事情，好像都是以前没有办法想象的。”姚七七说，不过，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什么在遭遇百鬼夜行之前，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此外，究竟是什么原因，她才会遇到那件事？

　　还有那种香气，虽然事隔已久，然而那香气，却依然留存在她的记忆里，每次想到的时候，就依然可以回味起那种极其清淡却又怡人的香。
　　许清明将姚七七送到店铺门口，对姚七七微微点头示意，开车走了。
　　“猫姐，回来了？”昂历古立猫迎上来。
　　“嗯。不过晚上还要出去，今天遇到了一只鬼。”姚七七说。
　　“啊？”昂历古立猫立刻来了兴趣，窜到姚七七手中，“什么鬼什么鬼？”

　　“喏，是这样……”姚七七一五一时，跟昂历古立猫说了，说到自己被吓昏的时候，昂历古立猫笑得揉着肚子直打滚。
　　“喂喂！一点面子也不给？我那也是一时没准备啊。”姚七七一边咯吱昂历古立猫一边说。
　　昂历古立猫挣脱姚七七的手，站在花园的角落里，好不容易捂住嘴摒着笑，“你继续说吧？那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太丢脸了！我开始不是拿着手机么，结果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路人，居然给林大人打了电话！”姚七七垂头丧气地说，“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骂一顿。”
　　才刚止住笑的昂历古立猫，又咔咔嗤嗤地笑起来。
　　初冬的阳光，撒在一人一猫的身上，就连一边衰败的草叶，也像是沾染了愉悦的气息一般，闪动着快乐的光泽。

日期：2010-6-4 15:54:00

　　夜色昏蒙。
　　姚七七和昂历古立猫走在许清明身后。
　　姚七七发现，夜色中的许清明，周身总像是笼罩着一层朦朦的雾气。
　　姚七七的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早间许清明那一笑，让她对许清明的畏惧感略略减少了一点，然而此刻，却似乎又都回来了。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非人的气质。

　　姚七七不由又想起许清明的手。
　　许清明给她治疗的时候，曾经执着她的手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势，那双手，实在是凉。
　　他真的是人么？会不会他其实和那个老太太一样，也是一种……幻觉？
　　不，如果他是鬼，又怎么会是林未的朋友？
　　而且，看起来林未和他的关系很好。

　　再说，如果当真是鬼，恐怕小历也不会这么安分吧？
　　何况，他也是降魔师。从前校长说过，降魔师只是人而已。
　　不过，也许也有例外吧？
　　姚七七正胡思乱想间，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地砖，脚一扭，差点被绊了一跤。
　　许清明回头看了她一眼，“没事吧。”

　　“没事。”姚七七尴尬地笑了笑，暗暗骂自己：笨蛋，都是胡思乱想惹的祸，还是别乱想了！
　　许清明自顾自在前面走着，但姚七七发现，虽然他并不回头看，但背后却好像是长着眼睛一般，一旦和他之间的距离超过一米半，他的脚步就会放慢，让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点五米的半径之内。
　　姚七七发现这一点时，故意磨蹭走慢点，试了几次，许清明都放慢了脚步。
　　真是神奇。
　　她想起林未前天晚上在博物馆门前对她说过，让她闭上眼睛，是为了让感觉更敏锐。

　　无论是林未也好，许清明也好，他们感知事物的方式，要比常人丰富得多，也深刻得多。
　　看起来，要成为一个降魔师，要走的路，还很长。
　　姚七七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疾不徐跟在许清明身后，一直到工厂大门前的角落里。
　　老太正站在夜灯下，见姚七七和许清明到了，施了礼。
　　“那么现在，请先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许清明的身上，有一种温文尔雅，虽然是对着鬼说话，冷淡中，却总是有一种斯文。
　　“田中良子。”老太说。

　　“请将那封信给我。”许清明说。
　　老太将昨天那封信交给许清明。
　　许清明伸手接过信，细细端详了一下，之后，抬起头，似乎是看了看天色，又似乎看了看方位，说，“到那片空地上去吧。”
　　是工厂里的一大片空地。
　　老太走在左侧，许清明走在中间，姚七七和昂历古立猫，走在另一边。
　　到了空地上，许清明对姚七七说：“不到我吩咐，不要睁开眼睛。”又低下头，对昂历古立猫说：“你也一样。”
　　“哦。”姚七七和昂历古立猫同时答应道。
　　“好了。闭上眼睛。”许清明说。

　　姚七七和昂历古立猫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但姚七七的心里却有一些忐忑。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的耳边，响起了咒语。
　　是完全听不懂的话，时而高亢，时而低回，如同歌唱一般，在耳边，渐渐地，形成了一阵漩涡。

日期：2010-6-7 15:42:00

　　渐渐，姚七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那些咒语都变成了有形的东西，像是起起落落的潮淹过她的腿肚，一直到她的胸口，又好像是被海浪卷起的细沙，没过她的脚背。
　　当一切都褪去的时候，脚下有一种濡湿的感觉。
　　像是有一些清晨未干的夜露，细细地濡湿着她的脚面。
　　有隐约的青草香混合着阳光，还有一点点硝烟的味道，刺激着姚七七的鼻腔。
　　光线透过眼皮，刺激着姚七七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仿佛感觉得到四周围已经从黑夜变成了白天。

　　“好了，七七，阿历，睁开眼睛。”许清明的声音传入姚七七的耳朵。
　　姚七七睁开眼。
　　眼前春光肆虐，绿意盎然，有一个身着和服的男子正在挥杆击球，旁边另有一个年纪略长同样身着和服的男子坐着，阴沉着脸，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