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一个黑影飞上前去。我从来不敢相信,年迈的祖父会变得那么大力。他一下子推开拐杖,扑到张小将身上,将珠子抢到了手中,整个人却跌倒在了地上,大吼道:“这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何氏后人世世代代都保管着他,谁也不能把他抢走。”
张小将从惊讶中醒来,骂道:“资本家就是资本家,狗也改不了吃屎。这珠子是你们何家的宝贝?在我看来,就是集中了封建主义,资本主义,官僚主义一切罪恶的大毒瘤。”他爬了起来,面对众小将,喊道:“像这样的大毒瘤我们一定要将其消灭,免得它危害社会主义新中国的身体。”
日期:2011-1-20 12:55:00
说完,一群小将就冲上前来来抢夺珠子。我父亲和大伯哪里还忍得住,也猛扑上来跟他们扭成一块。无奈对方人手实在太多,教书的大伯很快就被制服,双手反剪按到在地,我父亲则被五六个人死死压住,一张脸还被踩在地上不得动弹。
剩下的几个小将则狞笑着围了上来:“何怀德,你放手还是不放?”
祖父又气又急,心知自己根本不是几个年轻人的对手。然后他做出了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举动。
他竟然一口把青色小珠子吞入了肚里,顿时双手掐住脖子不住地咳嗽起来。
红卫兵们一看事情闹大了,毕竟破四旧不是武斗,不能弄出人命来。张小将看看紧闭牙关的祖父,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贼就是老贼,刚才的行动充分暴露了资本家大地主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本性。”
我父亲猛地站了起来,双眼露出从未有过的凶光,死死盯着众小将。一个红小将壮着胆子说:“何大利,你想干什么?”
父亲根本没有回答,随手操起一根顶门木棍,朝着小将劈头砸来。那人一看吓的叫了一声“妈”,没命似的逃了出去,我父亲正要赶出去,又被一声“爹”喊住了。回头一看,祖父脸色蜡黄,不住冒出黄豆大的汗珠,想来那珠子已经滑落肚中,将肠子扯断了。父亲哭着扑到祖父身上,却束手无策。
祖父抬起手,摸着父亲的头断断续续留下两句话:那几张画本来是留给你们四个兄弟的,每人一张,足够一辈子吃用。然后他又指了指肚子,说道:“这颗珠子我暂且保管,如果有天要用到,一定要来拿。”
说完,祖父便咽了气,而祖母则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这一天成为了我最为凄惨的记忆。从此之后,我们家是更加贫苦。虽然红卫兵从此没再来骚扰,但是却无名多了一个“守财奴”的称号,让我们全家人寸步难行,因为在那个年代,称号决定了你的思想,你的地位,还有你的前程。
文丨革丨时的年轻人大都有三个选择,一是参军,这是最光荣也最有前途,将来转业了能分配工作。其次是成为工人,留在城里开机器赚工资。再其次的便是没有关系没有门路的人,便下放到农村上山下乡去插队。但是顶顶倒霉的便是像我这样头上顶着“资本主义”、“守财奴”称号的人,是属于堕落腐朽到了极点,基本上已经被整个社会给遗忘了的一小撮分子。我每天都是浑浑噩噩活着,不知道干嘛,要不是大伯有时还会教我一点书,给我讲些故事,简直跟行尸走肉毫无差异。
就这样,一直到了1975年春天,那年我刚好19岁。
日期:2011-1-21 19:51:00
唐开元中……亳州真源县丞崔延祎纠其县徒,开数千步,中得龙堂。初开谓是古墓,然状如新筑净洁。周视,北壁下有五色蛰龙长丈余,头边鲤鱼五六枚,各长尺余。……祎移龙及鱼二百余里,至淮岸,白鱼数百万跳跃赴龙,水为之沸。龙入淮喷水,云雾杳冥,遂不复见。
——齐浣《广异记》
这天晚上,村里另一个顶着“***勋章”、也是我顶要好的兄弟马红星来我家串门。这马家其实是超标准的贫下中农,只是因为家里有个远房的堂叔是黄埔军校毕业生,后任国民党中央军某部团长,解放后逃到了台湾,因此被扣下了一顶反动派的大帽子,遭到了牵连。马红星长的人高马大,孔武有力,自从有次我见过猩猩图片之后,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俩巨像,于是一直叫他猩猩。猩猩脾气好,心地也好,跟我祖母特别投缘,经常会过来给我祖母唱唱绍兴莲花落,逗她开心。跟我不同的是,他还能静地下心来听我大伯讲的课,特别喜欢学校里没有的四书五经,说话也常常引用古书里的段子,跟这个世界很是格格不入。
因为大伯有事出去了,家里只剩下了我祖母,父亲,母亲,和我四人。大家听猩猩唱莲花落正笑的合不拢嘴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父亲抬头一看,不禁吃了一惊,来人竟是村支书杨阿福和村长刘向东。
连续几年革命运动下来,我父亲这个何家少爷外加拼命三郎已经完全变成了惊弓之鸟。他一时哆嗦起来,天晓得发生了什么大事惊动了这两位村里最大的领导。
我祖母自从那次事情之后,也落下了轻度中风,平时都是坐着,但是此刻她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想不到杨支书几个大步跨了过来,一把扶住我祖母的手:“任奶奶,侬年纪大,别站起来,请坐请坐。”
父亲稍微宽心了一点,于是示意我妈端来茶水。茶毕,杨支书开口了,满面笑容:“何大利,最近家里日子过的可好?”
日期:2011-1-21 19:52:00
父亲还真摸不透这支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敷衍点点头:“还行,还行。”
杨支书说:“其实我一直在关心你们何家,只是革命运动如火如荼,村里的事情你也看的到每天都有那么多,所以一直耽搁下来。这实在是我们工作上的疏漏。”
父亲站了起来:“哪里,哪里,谢谢领导关心,谢谢!”然后使了个眼色,让我和猩猩赶快上楼。
我跟猩猩也不多说,来到祖母房间,一进门猩猩就很兴奋地说:“晓东,你家那颗青色小珠我有线索了。”
我一愣,连忙问他哪里找来的。猩猩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黄黄旧旧的书,说:“那天路过西头间(当时峡山村用来储存各家各户四旧物品的仓库)我看到门缝里露了一本书出来,看四下里无人就拿了出来。”
我笑着说:“你他妈不会是用铁钩勾出来的吧?胆子还真大,要是被人发现,你们全家都要挂黑板跪螺丝壳了。”
猩猩嘿嘿贼笑:“废话少说,我这次捡的书还真是个宝,叫《广异记》,里面很多好玩的故事。我随便一翻,就找到关于你家珠子的故事。”
说着,他就把书翻到其中一页,我一看全是古文,连连摆手,说这鸟文谁看地懂。猩猩便自告奋勇地为我翻译起来。
话说武则天时,西蕃某国进献她三个奇怪的礼物,第一件是毗娄博义天王的下颔骨,第二件是辟支佛的舌头,第三件则是一颗青色小珠。下颔骨很大,像一把小交椅;舌头是青色的,大如牛舌头;倒是珠子只有像拇指那么点,微微发青,皇帝也不知它为何物,就将其送给了西明寺的和尚。学识渊博的和尚们聚在一起,脑袋就像一打鸡蛋,但是讨论了半天也不知有什么稀罕之处,最后就把这颗珠子装在金刚的脑门儿上当做点缀。
没多久,寺里就办起了孟兰盛会,只讲的天雨宝华,顽石点头。当时大唐帝国怀柔远忍,海纳百川,像这样精神上的盛事除了中原百姓前来捧场之外,也吸引了不少国际友人。
日期:2011-1-21 19:54:00
其中有个满脸大红胡子的胡人更是虔诚的不得了,一连十多天里天天到场,一场不落。但是细心地和尚们发现,他的目光总是在珠下凝视。最后一天,和尚忍不住了,于是向前问胡人:“施主想要买这颗宝珠吗?”胡人跳动满脸红胡说:“如果能卖,我保证出重价。”和尚心想这外邦人总是给人惊喜,喜好不一样的东西,于是试探性地出了一个价:“一千贯。”
唐代一千贯相当于现如今的一万元,但是那个时候家有五百贯就算富甲一方了,岂料那胡人眼都没眨,张口就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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