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1-28 13:43:43
接着又听到“咯叽”两声,一身黑色职业装,扎着马尾辫的万圆圆出现在督察室门前,背着黑色皮包,一手拿着开锁钥匙,一手拎着装着早点的小塑料袋子。
那一刻我才明白万校长给我颁发证书时附耳嘀咕的用意,原来女儿圆圆也进了办公厅。难道那盆秋菊的主人是她?!
“小万,早!”撒迪顾不了地上的碎玻璃渣了,忙把手里的抹布丢到一边去。
我装着不认识“三世”,拿起那块抹布走到大班桌旁背对着门擦拭起来。
“你等会,我这就打开水去”撒迪说着拎上水壶出门去了水房。
“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圆圆问话时将高跟鞋跺得噶嘣响。
我嘴巴痒痒了,很想跟对方调侃几句,可又咽了回去,指了指那花盆改口道:
“你……你坐那桌子?”
“臭美!让你成天盯着我脊梁骨透视啊?”她一挪嘴说,“我在秘书处,咱成邻居了。”
见我热情不高,口气淡漠,没一丝激动,她显得很失望。
“不是要远度重洋吗?准备驻守大鸡版块了?”我问。
“我改变主意了。就你这样的也能进党校培训,我对机关恢复信心了。”她也把范学员当反面教材给自己照镜子。
这时候撒迪打水回来了。
见我们说着话,他这才想到没给双方介绍,忙说:
“范为,这是万圆圆,刚进秘书处的。这是范为,前阵子上党校学习去了。”
“你们俩看上去,你该是前辈,上党校的怎么会是他?”圆圆这女孩嘴巴很刻薄,哪有缝隙就往哪扎。
撒迪尴尬地一笑说:“机会要多留给新人嘛。”
“唉,我也是新人,等这机会怕是没三年五载排不号的。”圆圆说着出去了。
撒迪拎着水壶跟在她身后,比拎包的还显得殷情。
那天上午,整个督察室只有我和撒迪两人留守,包括常驻大使魏尚文也没露面。
撒迪解释说,欧阳秘书长下了死命令,12月底前必须全面清理完毕督办未结案件,谁遗留问题谁负责。
督察室的工作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就连撒迪向下面局委打电话追要汇报材料时,口气也跟个黄世仁似的:大年三十了,杨老头儿,租子呢?
回到办公室的范为有些不适应了,生物钟还暂停在党校的教室里,翻了半天报纸,无所事事。
撒迪这个文字校对工作者却不像往日那样沉静了,时不时溜达出去,回来时也是神采飞扬。
最明显的变化还是他满身的烟草味匿迹了。
期间,欧阳炳给了我一个电话,让我电话通知市区两级环卫、城管的一把手明天上市府大楼开个碰头会,议题还是落实省委督察室督办的“大排挡”。
我发现这广东佬实在是厉害,让政府都围着他的大排挡转悠了。
中午进食堂吃饭时在门口遇到了夏忠,他冲我苦笑一声说,当初真该善待你范为,现在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哪。
听着莫名其妙,望着他佝偻的背影,步伐看上去分外沉重。
在我打饭时,听到有人叫着名字,让我过去吃。回头一看,正是圆圆,晃动着小手,差点没碰到坐在对面的撒迪脸上。
我只能收敛起党校食堂时的嘴脸,扳着脸,摇着头,摆弄出一排高傲的臭骨头,远远地坐在了最里面一排餐桌旁。
秘书处的一个老科员刚好也坐那里,向我身体旁挪了挪问:
“从党校毕业了?”
我“唔”了一声,心里有点看不起对方。在秘书处时,那帮家伙欺负新来的还算正常,可这位至少爬了六、七年了,到现在也没直起身子来,仍叫人骑在脖子上拉尿,实在可悲。
“你都不知道,现在夏忠天天受着气。”他奸笑着,饭粒喷在了餐桌上。
“为什么?”我问。
“你朝那边瞧瞧,坐在撒迪对面的姑娘是秘书处新来的,来头可不小。才半个月,就快成咱那办公室里的大掌柜的了。”对方继续笑着,扬眉吐气地笑着。
口气已然就是“老板爹”。
我实在没胃口吃下去了,将剩下的饭菜倒进垃圾桶里。
就在我出食堂门口时,万圆圆紧追几步上来,说是有样子东西给我看,不看我范为一定后悔的。
我转身问啥东西。
她指了指食堂西端的一处竹林说:
“这里不方便,咱上那头去。”
日期:2011-01-28 23:10:13
她可是万重山的女儿,范为不得不防。
所以,望了一眼竹林犹豫了片刻,故意戏谑道:
“政府大院是严禁男女私下约会咬舌头的,有话就在这讲吧,以免犯路线错误。”
“什么呀?你这人乱说啥?!”
她又是一跺脚。
这时候,撒迪同志也跟过来了,万圆圆仓促间往我手里塞了张纸,躲瘟疫一般逃遁而去。
撒迪显然是看到刚才那一幕了,颇为奇怪地问:
“你俩看上去好象早就认识了?”
我回答:“党校万校长的女儿,从党校出来的学员有谁不知?”
撒迪恍然大悟道:“难怪她从不打扫卫生,原来是万部长的女儿。”
“你还不知道?”
“只听说有些来头,居然是组织部副部长家的千金!”
撒迪离开时连摇着头,似有不信。
我在食堂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攥着那张纸,我没敢直接打开看。大学四年里,范为递给女生的纸条足够装订成一本葵花宝典了。
但今天很意外,朗朗晴空下,在这机关大院里居然有女生主动给我纸条了,而且还想约进林子里。
恍惚间,我的思绪好象又回到了白衣飘飘的校园里,搂着个女孩子,踩在枯黄的草地上,轻拂着那乌黑的长发……
“嘀——”我正沉醉在虚无的浪漫情调中,一声汽笛把错乱的步伐惊醒了。
“低着头佝着背想啥啊?”小车紧挨在我身旁停下,车窗摇开,探出欧阳炳肥大的光脑壳。
“秘书长,您回来了。”我忙招呼,心里有些紧张,手里的纸不知不觉被揉成了团缩骨隐身。
“我是来找你的,怎么没带手机?赶紧上车。”欧阳炳吩咐道。
“不太习惯,又给忘在家里了。”
坐在副驾驶室里,我敏感地发现这车里似乎有些变化。主席像不见了,东方红的曲子也收声了,就连汽车香水的牌子也换了。
范为的嗅觉特敏感,司机打佬身上的烟草味怎么跟撒迪一个鸟样儿,一夜之间就挥发掉了呢?
小车出了政府大院后直接上了环市高速,看路线是要开向郊外。
跟领导出去,不管你的位置在前还是靠后,在他没主动告诉你目的地前,最好不要多嘴:领导,咱上哪呀?
因为,有时候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就好比是老谋子导出来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灯笼原本挑在了三姨太的门前,晚上随时准备吞枣子,可老爷忽然念叨起小四胸口上的小花生粒来,于是灯笼又亮在了小四的门户前只等吹灯拔蜡了。
司机的方向盘不是在他手上,而是在领导的脑子里打转方向。
“都电话通知到了没?”欧阳炳打了声哈欠问。
“通知了。”
“小范,你不在这些天,督察室变动不小,人员重新做了配制。新来的都照过面了吧?”
“还没,今天就我和撒迪在。其他人都出去办事了。”
“魏主任呢?”
“也不在。”
欧阳炳说到这,长长叹息了一声:
“唉,这督察室我是没精力管了,老魏整天游手好闲,朱大勇有事没事就往外头找酒喝,小撒吧,也只能对稿子收发文件,就连走了的崔志刚也不给我省事啊,自作聪明,弄巧成拙,好嘛,现在让我欧阳炳给他擦屁眼了……小范啊,你在党校培训期间表现非常不错,往后在工作上可要给我多分担点。对了,法制局的贾局长处理行政执法那些事儿很有经验的,这崔志刚走了,你今后就多向他请教吧。另外,新来的两个副主任是我特意向顾市长要过来的,都有基层工作经验,基本功扎实,以后也是你业务上的良师益友。还有一个女同志来自翠湖区监察局,跟你同一间办公室,遇到什么难题可跟她先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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