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领导拎包的风花雪月》
第45节

作者: 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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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长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叫范为很感动,也该小范实话实说了:
  “秘书长,其实在党校学习时我经常向贾局长请教问题的,人家毕竟是专业人士,得尊重知识。不过尊重知识和尊重人格是两回事……”
  我收住了话,因为欧阳炳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意识到身旁的司机是小车班机动司机。
  我也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紧攥着那纸团,都渗出汗了。
  从机动司机掌控方向盘可以判断,此行应该是公开的。

  小车上了省道,路牌显示是竹料方向,半途又拐入了乡间公路岔口,司机好象对路线也不熟悉,在欧阳炳的指点下,最终又上了土路,高低不平的,颠簸得厉害。
  视野中的青山越来越清晰了,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原野上,跟庄稼地里焚烧秸杆升腾的烟气交汇到一处,好似给深秋的旷野缠绕上了一层层薄薄的轻沙,透出闪耀的光芒。空气里弥散着熏暖的气味,呼吸进口容易叫人发倦生困。秋收早已结束,旱地里的农民正焚烧田间的枯杆黄叶,清理季后的残留物,将焚烧后灰烬堆积起来,作为来春有机肥料。
  我无暇顾及眼前乡野秋色,心里翻起了嘀咕:上竹料来作甚?
  手里的纸团包裹着一个迷,而此时的车轮子又翻转着一个迷团,我开始变得焦躁不安着,好似化作一根秸杆被人丢进了庄稼地里尚未熄灭的灰烬里,噼啪作响。

  我实在按耐不住了,至少得揭开纸团里的迷底。
  车镜反照下的欧阳炳眼睛一直望着车窗外,我将胳臂围拢抱在胸前,将那张纸团夹在胳腕处,用手小心摊开了,跃入眼帘的是一串很长的手写名单,名单后面后面都打着符号,有勾有叉还有小三角。猛然间我的胳腕禁不住战抖了两下——
  范为的名字也在此列,而且后面的符号是个小三角。
  那些符号代表着什么?为什么我的大名出现在里头?万圆圆是从哪得到的?
  “再往右边转,到前方50米的地方停车。再往前,路太窄过不去的。”欧阳炳忽然跟司机提醒道。
  我假装做出搓手的动作,将纸再次揉成团,顺手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日期:2011-01-29 19:30:14

  目的地终于到了,前面山脚下是个山村,住舍不在少数,一色的青瓦白墙,靠山面南,随山下的坡度整齐排列,远看似过去的露天纺纱作坊,一层层纱布绷在纺纱机上,跟山上的层林葱竹遥相互应。
  司机跟我一样,久居城市,眼前这副景象确实叫人耳目一新。
  小车班里机动司机跟领导专职司机智能不大一样,专职司机时常要载着领导们下乡体察民情的,而机动司机大都在市里随时调配应急之用的。
  司机忍不住说:
  “秘书长,真想不到竹料的乡村是这样的。”
  欧阳炳没理会他,回头对我说道:
  “小范,这可是我过去下乡插队的地方。几十年过去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什么变化,惟一变化的是那些房舍,小瓦换成了大瓦,土墙被砖墙代替,但依然刷成了白色。我喜欢这白色,在城里呆闷了,我都要过来一趟,哪怕是呼吸几口空气也知足。”
  我才知道秘书长是知青出身。欧阳炳的仕途一开始是粘着乡土气息的,从他的干部履历里你能找出“人民公社革委会”的字样,这些字眼常叫人想到这样的干部是苦大出身,属于一穷二白的赤脚干部。
  走在通向山村的石子路上,我跟司机的皮鞋不听使唤了,一歪一斜的,很是费劲,而同样穿着皮鞋的欧阳炳甚似“闲庭信步”。一路上,不少拿着农具的村民跟他打着招呼,称呼不一,年轻的叫“秘书长”,50多岁的叫“老主任”,而长者直接叫“老炳”。不管怎么个叫法,欧阳炳都挂着笑脸一一笑纳。我发现此时的欧阳炳笑得非常开心,如身旁的溪流落溅时清亮的声响,自然而动听。同样的笑脸,在机关大楼钢筋水泥的支撑下,就显得笑不由衷了。

  我们随欧阳炳向坡上走去,在一栋小房子前停了下来。这间房子不光小,还很破落,好象是纺纱机上的接头斑点,墙面上的白色灰粉已剥落怠尽,露出了土砖,上面残留着很多小拇指大小的洞孔。
  “这间房子就是30多年前的我住过的,我搬进来时才16岁。”欧阳炳说着掏出一把锈漆斑斑的铜钥匙,对着单扇破旧木门上的铜锁扭动了几下。
  门被打开了,里面黑压压的,他伸手朝门旁边摸了摸,只听“啪”的一声,灯亮了。
  他像个导游似的,开始向身后的两个游人介绍起皇家庄园来。里面其实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类的农具,他却像古董收藏家一样,一边摸着上面堆积的灰尘,一边讲起工具的用途。我跟司机都皱着眉头,憋住呼吸听着他唠叨个不停。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穿越时间隧道了?”他回头问。

  我忙答道:“这间房子简直就是农业时代的缩影。”
  “恩,这话很贴切。小范,我领过不少人来过这里,还别说,就你总结的精辟。确实是历史的缩影啊。”欧阳炳频频点头。
  他又推开了后墙上的一扇小木窗,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形成一条光柱给里面增色不少,也冲淡了里面的霉气。
  “过去我经常守在这窗口前望着后山,春红夏绿,秋黄冬白,这窗口就是一挂日历啊!”他感喟着,将脸凑过去望着后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身子。进了里面一间小房,还招手让我们继续跟进。没办法,我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挺进。
  “秘书长,不会有蛇吧?”司机胆怯地问。
  欧阳炳瞪了他一眼,伸手又拽上一根线,里面的电泡也亮了。
  什么也没有,就一张竹床和一张破旧的抽屉桌。抽屉却上了锁,里面该不会锁着一条美人蛇吧。

  也不知他从哪摸出一根长长的竹竿来,上面还连着一条长线,随后他说道:“走,咱上后山钓鱼去——”
  “钓鱼?!”我跟司机几乎是异口同声。
  “对啊,钓鱼。每次来这我都要钓一回,不远,翻过后面的小山就是池塘,那里面的鱼又肥又嫩,晚上可以做烧烤吃。”
  说着他拉灭了灯,出了屋子。等锁好门后,他让司机将门前草丛里的一块大石头翻了个身,又把一个空的小药瓶子交给我,让我捉几条蚯蚓。
  苍天啊,多恶心,我情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捉条“过山风”,也不敢碰那软绵绵的小东西。
  秘书长就是善于分配工作,重活交给了司机,技术活儿托付给了拎包的。
  我也只能领命,司机点上烟,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望着我,想笑又不敢出声,憋得让口水呛了一嗓子,接连咳嗽起来。

  “滚远点,别吓跑蚯蚓了。”我没好气地说。
  欧阳炳也笑了:“你可别用树枝挑,得用手抓,否则就不新鲜了。”
  妈妈的,这是人干的活吗?欧阳炳,你这个土八路,比“单大褂”还要变态百倍。
  我心里咒骂着,在欧阳炳接连打出几声喷嚏后,终于将几条大蚯蚓捉拿归案塞进了瓶子里。
  估计今晚上范为要做噩梦了,蚯蚓的子孙们会爬满床咀嚼范为这个刽子手的……

  每个领导都有自己的嗜好,也有个性特强的癖好。有人喜欢把酒当歌的疯癫,有人喜欢花前月下的搂抱,而欧阳炳就喜欢这样的,返朴归真似的垂钓。
  以后的岁月里,在他郁闷之急时,经常叫范为开车送他进这皇家庄园里垂钓,垂钓之时便是他躺在大自然的浴缸里先洗涤自己紊乱的脑子,净脑之后再琢磨回到都市后的下一个步骤。
  垂钓之意不在鱼,在乎山水之外也。
  其实那晚上白白牺牲了几条鲜活的蚯蚓,连片鱼鳞也没见着,最后在饥肠辘辘中赶回市里。
  欧阳炳请我们吃了大排挡,恰恰就是广东佬扩张到巷子里的大排挡,而第二天的会议也重锤敲定:
  督察室范为同志全权负责督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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