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生物》
第17节

作者: 巴山李大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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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大街上那些丰乳肥臀的女人;看到屏幕里那些火辣辣的画面,他也想入非非,火烧火燎,难以自已。假使录像室里碰着那颗脑袋不属于一个臃肿的中年妇人,而是一颗青春妖娆的美人头,他还能坐怀不乱么?孟雪“叛变”了,投奔城市人了。失去祷告的对象,爱情的信仰还值得坚守吗?还应该坚守吗?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找她,不去想她,但无法左右精神的脱迤,就像一只笼中的公鸡,会忍不住要向笼子外的母鸡打鸣。可孟雪从来就不属于他的,他是一厢情愿的!她是天上的云彩,他不过是地上一潭臭水。他就该去小录像厅那样的地方,把挣扎、扭曲的欲望放出来;否则,他该去哪里?他又能去哪里?李牧童把昏沉沉的脑袋放到了洗脸池下,扭开了水龙头,像青春里放出的血,苍白的凉意,霎时通遍了全身……

  日期:2012-04-22 08:49:49
  金大牛能顺利从廖木匠那儿讹来款子,王天棒功不可没。木工的工资高,王天棒手头正吃紧,趁此良机当和事佬,两面讨价,款子一到,二一添作五。孰料,金大牛非同小可,钱到手一毛不拔立即反戈相相向。他不知从哪里包了一片工地,几经窜弄,就把王天棒的人马挖了过去,只剩下李牧童,还有廖木匠不死心踏地跟着他。
  妹夫的倒打一耙,王天棒气得吹胡子瞪眼,哀怨如祥林嫂,“我真笨,真的。我咋晓得他背后捅刀子啊,我只把他当作兄弟……”然后,他低价转了工地。这次,王天棒是赔惨。只好又带着廖木匠去做一些散工,而李牧童彻底沦为多余的人。
  三餐不继时,王天棒忍悲含泪低低价出售了工具。眼看那些安身立命的“凭借”,要被一车子拉走时,王天棒嘬起嘴,嘶嘶地吸凉气,牙髓都痛将起来了,捂住腮帮子,眼珠子红如赤碳,跑上前去抱住了气泵、电锤、气枪……又摸又亲,这悲凉的心境,感染了买主:“王师傅,你要舍不得啊?就甭卖了。留着,不愁东山不起!”王天棒喉结响动,咽一口唾沫,“拉走!快拉走!有舍才有得!”买主挑起大拇指,“有气魄,王师傅能成大事,当大老板!”王天棒挤出一丝苦笑,弯下腰猛力一推车屁股:“走啦!”

  回过头,王天棒憋了许久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呼啸而出。他抱住了李牧童,“全完啦!呜呜,我的事业泡汤啦!鸡飞蛋打打啦。他娘的,都是那个狼心狗肺的杂种,干下的好事!”李牧童把身子挺得象一杆标枪,以免被王天棒肥重的躯体坠到地面的同时给他以无言的支撑。李牧童知道此时此刻,言辞是苍白无力的。哪怕是马丁?路德复活,恐怕也会自叹无力去慰籍一个在北京漂了多年,才累积一点资本,却又陡然赔个精光的年轻人那颗失望的心吧。这如同是一个勤恳恳辛劳大半辈子才积下一点家产的人,偶然才心痒难挠地赌上一回,却在一夜之间被人施老千,输得精光。那份心境是何等的凄惶苍凉和愤愤不平?

  日期:2012-04-22 08:51:15
  改一下:王天棒手头正吃紧,趁此良机当和事佬,两面讨价,等款子一到,好二一添作五。
  日期:2012-04-22 08:54:30
  城门着火殃及池鱼,李牧童再一次感到命运的捉弄。艺学得半生不熟,师傅就“破产”了;人生仿佛是儿时打水漂的石子,刚一冒头,就沉入黑咕隆咚的水底。他不再盼望村里的有钱人王天棒给他好歹谋个事,给他爹李老栓一个交代了。他生有一双手,一颗自认为不算笨的脑袋,凭啥要把自己的命运寄生在别人的上身呢?
  血汗不能兑现成金钱,暂时性的算白流了。李牧童已不止一次,听王天棒对廖木匠抱怨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李牧童心知,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但他也知道韩信还有胯下之辱,他王天棒把他带出来,忙来忙去,竹篮打水一场空,总该说个子曰。

  王天棒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拿他的大块头手机给李牧童的爹夸耀,李牧童在这里怎么样受他的照顾了。李牧童待他平静下来,就提议给家里人通个话,能否让大人拿点注意作个参考,毕竟“他们吃过的盐比他们吃的饭多!”王天棒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打啥子?恁大一个人了,点不归一就给家里打?”李牧童知道,他是怕说破了这里的事,没脸。

  日期:2012-04-22 13:46:29
  树挪死,人挪活。无钱无粮,李牧童一时进退两难。正这当儿,老家的周二火、李铜锤,从山西那边流浪过来,四处打听找到了王天棒,想傍着这颗大树乘个凉。王天棒不愿带着这帮没技术,只是两个肩膀抬一张嘴的散兵游勇,去打江山。他现在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他不愿折损了多年苦熬才在乡邻中间建立起来的“发财人”的名头,就打肿脸说,“呵,嗨嗨,你们迟了一步,我的工地刚刚完工,这样吧,住两日,我先给你们找个事儿干干。我下个工程一拿到手,马上回头找你们!”

  李牧童秉承爹少说话的家教,没有点破。
  晚上,王天棒叫女人麦穗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席间,王天棒对新来投奔他的二位好汉说,“我已经在门头沟的一个建筑工地给你三个联系了活儿,你两个要好好地带一下李牧童!”牧童品出味来了,这是一场“送瘟神”的宴席!这酒,这土豆烧牛肉,忽然在嘴里变了味。他生出一股风潇潇兮,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给王天棒倒了一杯酒,“你的好意你明白我明白!”王天棒讪笑着,一仰脖子干了,拿过酒瓶特意给几个老乡满上了一杯。

  周二火感激涕零,忙点头说,“王老板,你就放心,我们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说也不敢亏待了他!”李铜锤也匆忙吞下一杯二锅头表态:“那几年,我爹李宗武搞武斗,搞死好多人,也没戳过李牧童他爷爷李纯民一指头。他爷爷可是国民党!还给我爹编过歌谣呢,五月五,破坏份子李宗武;六月六造谣份子王健如。”周二火拐了他一胳膊:“铜锤子,你撤远了哟!”李牧童好奇地问:“李宗武,王健如是哪个?”

  王天棒举起杯子,很有风度地跟大家碰过杯,抿了一口酒,说,“李宗武嘛就是李板子车,王键如嘛就是我爷爷王二先生,死啦!你还小,不晓得他的事迹,哎,他的坟被你爹扩建学校的时候,从那个土包上迁走了。说来话长,以后慢慢给你讲!”李铜锤晃动空酒杯纠正说,“我爹板子车没死,他要长命百岁的哟!王老板,你说话没说过节嘛!罚酒一杯!”

  王天棒适时打住,喝酒的兴趣却没了。他爷爷亲自看好的棺地,硬是被李老栓削平了,掘出骨头来。他爷爷在世时说,“葬那个地方,不出显贵也要出强人!”爷爷虽没被毁尸灭迹,死后被刨出来,到底有点鞭尸的味道。好在,学校翻新后,没有出什么文曲星,他对爷爷的堪舆论便半信半疑。可这次输得丨内丨裤没底底,敢不成是风水的影响?他就莫名地恼了,你李老栓干了歹毒事,才落得倒台的下场,你儿子还不稀狗屎做鞭——文不得武不得。这么一想,他不觉得亏欠李牧童什么了。

  当下,王天棒卸下千斤重担,说,“同志们,喝好!整菜!”麦穗看了看李牧童说,“小李跟去,能把那么重的活干下来么?”王天棒对她女人的不识时务,懊恼不已,回敬她一眼,壮声壮气地说,“很简单,就是扛扛钢筋,搬搬木料,运运沙石,这是我好不容易托朋友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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