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1-24 16:13:00
2
镜头转向艾孜卖提。
“你负责追寻阿訇的遗体,我们尽量破解遗言密码。”艾孜卖提说。
萧钺颔首。他此刻如履薄冰,如同受到胁迫,作为喀什的督察,他肩负的责任颇重。特别是阿訇的死,必须处理的谨慎。对他而言,纯净的夜空、皎洁的圆月和漫天的繁星,皆被黑云遮掩。
清真寺前和萧钺暂别,铁木尔他们往左走,踏进巴扎的街道。店铺里摆着菱纹绸缎,是绚丽的艾德莱丝绸。精雕的花蕊,镶着细细的绦绒。往前行,有市铺挂着宗教饰品:羊兽骨串,香木珠,翡翠折扇,银制的瓶壶,泰珠手链等。阿依的眼睛望着饰品,惚如凝结成的精灵。
艾孜卖提思索着遗言,zhai究竟是何语言?屋顶插着的风幡,刻着精致的“囍”字,在晚风中哗然翩响。他望向酒馆斜插的皂旗,“酒”字的附近,还有个篆体字母。倏地他恍然顿悟,说:“我明白了!”
日期:2011-1-24 16:54:00
“明白什么?”铁木尔问。
“zhai是汉语拼音。”艾孜卖提说,“开始我们都想复杂了,翻译过来就是‘宅’。”
“难道是那间古宅?”阿依惊道。
她指的是:阿訇未搬去清真寺前,住的那幢故宅。幼年的阿依,曾和她的Bowa住过。她记得有些祥瑞的盆栽,种着绯红的凤仙,绿叶绽娆,烂熳茶花攀附在墙角。邻居和她说过,这是明朝的建筑,房间一间隔一间,如同长崎的船舱。那些隐秘的房间,在小时候的她看来,俨如潘神的迷宫,弯曲诡异。走廊错综复杂,卧室光线幽暗,只有阁顶一扇玻璃窗,透进湛清清的月光。
阿依带路,铁木尔他俩跟随。人潮熙熙攘攘,声音喧哗热烈,持续地忙碌着。临街的店铺紧密挤拥,都是陈腐的木结构建筑,有些若伊朗的风格。石板路窄窄的,有漂亮的波斯猫躺卧。前方是密集的碉房,穿越碉房的时候,流浪的维族歌者,敲击着铛锣镲子,和他们擦肩而过。
那凄惘的唢呐,如同潮水涌起,断断续续,散出愀悲的情调,很像蜥蜴的呐喊。他们往前,路过曲折的街巷,排列的胡同。来自异国的商旅,跋涉的僧侣,激情洋溢的诗翁,和唢呐的呜咽混融,成为和谐的画面。大街西侧,有座清朝时属镶蓝旗的兵营,斜插的旗帜里绣着龙图腾。
日期:2011-1-24 20:07:00
“那幢故宅肯定隐藏着秘密!”铁木尔说。
阿依明白,她甚至敢想象那里埋的就是约柜。对她而言,那里有浓重的魔力,是最复杂的迷宫世界,她曾经想象那里有撒旦,灯神,泰坦,独角兽……但是阿訇告诉她:你错了,别想象的太好,真相是埋着丨炸丨弹。
这幢神秘的故宅,坐落在喀什东郊的浩罕村,毗邻香妃墓。行到这里的时候,阿依禁不住眺望。陵墓两侧有高耸的砖砌圆柱,和素洁如雪的门墙,表面镶着蓝底白花硫璃砖,历经数百年的风雨洗礼,以其坚韧不屈的精神,固守其古朴的建筑风格,有种风霜浸染的痕迹。
“香妃是乾隆皇帝的爱妃,她的真正陵墓在清东陵,香妃墓仅是她的衣冠冢。”艾孜卖提说。
“可是据文献记载,其嫂苏德香将其尸体护送回喀什,并葬于阿帕霍加墓……”铁木尔提出异议。
日期:2011-1-24 21:41:00
“那是假的。”艾孜卖提说。
“导师如何得知?”铁木尔说。
“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艾孜卖提说。
铁木尔若有所思,蓦地想起导师,有份职业是古董商,或许曾偷偷去勘查过。古董1词原是“骨董”,据说和坟墓里的骨骸有关。古董商和盗墓贼之间,往往有说不清的联系,即买卖的关系。
注释:“巴扎”,系维吾尔语,意为集市。
注释:唢呐是流传于波斯、阿拉伯一带的乐器,就连唢呐这个名称,也是古代波斯诺Surnā的音译。
注释:阿帕霍加墓,即香妃家族的墓,由于传说香妃葬于此,故后称“香妃墓”。
日期:2011-1-25 12:04:00
3
约莫盏茶时分,阿依的脚步停住。一座肃穆的建筑,恍如圣阿波利拉教堂,跃现在他们的眼前。明朝时期的建筑,中西合璧的风格,粉墙黛瓦,耸起瘦高的钟塔,塔顶上的塑像仿佛耶稣。飞翘的紫檀屋檐,萦绕着细细青苔,渐渐地滋蔓繁衍。屋顶犹如涟水一样波澜起伏。
阿依掏出钥匙开锁,正面的楼牌里镂着字,细看是SMV。
“楼牌里镂的SMV是什么意思?”铁木尔问。
“Saint Maria the Virgin翻译过来即‘神圣处丨女丨玛利亚’。”艾孜卖提答。
“玛利亚?”铁木尔问。
“耶稣之母。”艾孜卖提答。
日期:2011-1-25 13:32:00
他看到标志的时候,觉得这幢隐秘的故宅,绝不简单。据阿依阐述,这幢故宅是传教士所建,结构如同修道院。房间和房间间隔的甬道,弯曲如号角音箱,艰深晦涩。青砖铺砌的墙壁,如封闭的青铜盾,即便是翱翔的飞鸟,亦难以窥破!
鬃狼在外面放哨,防止袭击者进行侵扰。宅侧是漆黑的树林:错综纷杂的树枝,崎岖不平的道路,轻扬的半截断绳,和莹莹的绿磷光,一切昭示着诡秘。猫头鹰在树林里嘶啼,冰冷的树枝如刺。月黑风高,冷风呼呼飒响,如孟姜女的悲哭,不寒而栗。开锁后,他们赶紧进去——
古宅内光线晦暗,木楼梯褪去漆色,显得逼窄破败,踩踏时吱哑作响。阿依点燃墙壁的灯盏,微微的烛光摇晃。一排排房间门扉紧锁,窗棂的纹饰精镂繁啄,水墨花鸟栩栩如生。暗褐色的墙壁,被霪雨和湿渍侵蚀。屋顶开着阁楼式的天窗。紫檀搭架的壁檐,有雨燕在此筑窝,望到他们的时刻,黑雏迅敏地低俯掠过。
日期:2011-1-25 14:27:00
内景:阿訇的卧室。
屋内,除简单的床榻外,几乎没有别的家具。那幽陋的桌椅,堆着陈朽的缣简。墙壁挂着宗教油画《施洗约翰》。床铺的气味,如海鲜集市的鱼腥。两扇微开的玻璃窗,漂荡着混浊的灰尘。逐渐灼亮的星光,从花格窗帘间倾泻。白色的基调。间或的,有细微谐婉的燕鸣。
铁木尔进行搜索,缣简、藤椅和床底,他皆认真地察看,结果一无所获,除了经典《圣经》和角落的蜘蛛。随即他扩大搜索的范围,打开一扇扇紧闭的房间,搜遍房间的旮旯,对紧闭的橱柜,对书桌的抽屉,对客厅的吊灯,对沿墙的挂钟……都仔细地搜索。
周遭如黢黑的隧道,房间仿佛洞窟,深入后不知归途,但是他依然不放弃。对任何物品都不放过,专注到铜壶里的积水,和覆盖的茶具。由此着手查了厨房,土制的烤炉,废弃的烟囱,甚至是臊秽的厕所,也没有放过搜寻,弄得细微的灰尘颗粒,如烟花般绚烂升腾。
日期:2011-1-25 15:59:00
“空的。”铁木尔说。
“什么意思?”阿依问,“为何如此多空房?”
“这是种宗教的隐喻,阐述着‘一切皆空’。”艾孜卖提说。
“看来阿訇对宗教的理解,可谓渊深海阔。”铁木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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