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袍哥》
第55节

作者: 跳舞的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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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夜风一吹,酒劲上涌,还没来得及走到街边上,哇的一声打起了兔儿(呕吐起来),打完兔儿(吐完),几个踉跄窜到街沿底下,扶着街沿坐下,实在坚持不住,身子一软,倒在街沿上沉沉睡去。
日期:2010-09-20 20:55:04

  第二天早晨,一个过路人把莽哥叫醒,问他啷个睡在路边。莽哥起来,茫然的摇摇头,发觉自己有点头重脚轻,没有在意,以为自己喝多了的事,找了个柴棚棚,倒下继续睡,却啷个也睡不着,脑壳(头)涨的难受,就像要炸开一般,身上也冷一阵热一阵。捱到下午,莽哥再也捱不过,晓得自己得病了,起来准备找个医生看病,刚走出柴棚棚,眼前一黑,两脚一软,摔倒在地,便人事不知,吓得几个路人一阵惊叫。

  莽哥醒来,已经是晚上,发觉自己睡在一张病床上,旁边站着一个老者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老者花白头发,长须,戴老花镜,见莽哥醒了,笑眯眯的问道:
  “小娃娃,有啥子想不开的?”
  莽哥苦笑道:
  “我有啥子想不开的。”
  老者呵呵一笑,道:
  “这种事情你瞒不到我,看你寸脉细微,关脉如豆,此乃肝气郁结之像,又看你舌苔发红,口腔糜烂,实属阴虚火旺所致,依你体质,不应有此脉象,必定是心有郁结之事;加上空腹饮酒,夜宿街头,风寒入侵,亏了体质尚佳,我已给你配了几幅药,等你吃了,休养几日,当无大碍。”
  莽哥听得要懂不懂(似懂非懂),但也晓得自己没得啥子大毛病,心里稍安,抬起身子,对老者说:
  “多谢老人家救我,等我好了,一哈(一起)给你算药钱。”

  老者道:
  “不是我救你,是几个好心的过路人把你送过来的,要谢你去谢他们;药钱嘛,不着急,等你好了自然是要算的。”
  说着哈哈大笑着出去了。那年轻人西装笔挺,皮鞋铮亮,头发光得苍蝇上去都得打劈叉,见老者出了门,过来笑嘻嘻的对莽哥说:
  “兄弟,跟你商量个事。”

  莽哥不说话,只是疑惑的看着他;年轻人指指莽哥腰杆,笑道:
  “我看你栓到(在)腰杆上那根腰带很好看,你把他让给我,我让我老汉儿给你把药费免了。”
  说着,满脸期待望着莽哥,莽哥一听,神色黯淡下来,摇摇头,道:
  “这个,不得行。”
  年轻人见莽哥不答应,也不勉强,笑嘻嘻的问道:

  “是不是你honey送给你的?”
  年轻人刚从英国留洋回来,冒出一个洋词。莽哥哪里听得懂这个,也没得心情和摆空龙门阵,摇摇头,重新睡下,不再说话。
  正如老者所说,莽哥的病只住了三天便好了,身上的病好了,但是心上的病却没有好彻底,这种事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白天在茶馆里泡着——贵州茶馆虽然少,但是也有——和旁人打着牌,摆着龙门阵,或者在街上逛着,倒也不要紧;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和阿果相处的种种情景,便自然而然的在脑壳里面打转转,害得他随末二时(经常)只能睡半个晚上的瞌睡。
日期:2010-09-20 20:56:35

  从诊所出来后,他对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扒二哥(扒手)行当,第一次产生了厌恶的感觉,生出了找点正当事情做的念头。于是,没得事的时候,便在街上闲逛,看能不能找到所谓的正当事情做;只不过他除了跑滩、打烂仗、当扒二哥,基本上没有做过别的活路,也大不会做,所以,事情也不是那么好找,但他并不着急,每天在街上逛着,有一搭无一搭的到处打听。——他没有立即离开都匀,恐怕也是在内心深处,盼着有一天能够在这里碰到阿果,毕竟这里离阿果住的山寨只有半天路程。

  其实,莽哥在都匀县城闲逛的这几天,阿果兄妹也到了都匀,两人终是缘到份不到,没有碰上,两兄妹在都匀县城找了几天,没找到莽哥,便向西北贵阳而去,希望能像当初一样在贵阳碰到他。可怜的阿果,人海茫茫,你上哪里去找一个人啊!
  这天,莽哥在茶馆打了一会儿牌,觉得无趣,出来继续找事做,饭馆、茶馆、杂货铺、车行、米行、布行,凡是可能用人的地方,他都进去问一句:老板,需要帮忙的不?大多数人一看他那脏兮兮的样子——离开阿果后,他就没有换过衣服——顿时心生嫌恶,把他轰走了事;也有个别好心人,看他身体还算结实,有意雇他,一问却是啥也不会,只好罢了。
日期:2010-09-20 20:58:22

  一路闲逛来到县城西门,远远看到街边围了一堆人,不晓得在看啥子;莽哥走过去,见街道墙脚跟前摆了两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个军官模样的人,旁边站着三个当兵的,个个荷枪实弹、腰直背挺,两个军官后面的墙上,还贴着一张纸。莽哥认不到字,吓了一跳,默到(以为)悬赏通缉自己的告示发到了贵州,细细一看又不像,上头没得自己的画像,而且几个当兵的看到自己也没得啥子反应,晓得与自己无关,便安了心,向身边一个人问道:

  “上头写些啥子?”
  那人看看莽哥,一字一句的念道:
  “贵州省军管区司令部 财政部缉私总队布告长军一字第三号。一、三十年度征集壮丁,系年满二十岁至二十五岁六个年次,其余概不征集。二、丁员应征入营,不得逃避,如敢故违,按逃避兵役罪从重判刑,刑满后仍须应征入营服役。兼司令杨森 总队长孙立人 民国二十九年八月。”(老狼按,实际上,孙立人的缉私总队并未从都匀招过兵,只在湖南、云南招过,老狼为了说故事方便,让他在都匀招了兵,看官理解。)

  那人念完,又把大意给莽哥解释了一番。要是换到以前,莽哥看到这种布告,看了也就看了,这个年生(头),当兵还不就是当炮灰,死了都没得人埋,除非脑壳进水,哪个还会主动去当兵?但现在他却动了心:自己一无所长,虽说是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但总比当扒二哥好点——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念头:炮灰就炮灰,死了倒也好,只是他不晓得或是不敢承认罢了——便又问道:

  “这个孙立人是干啥子的?”
  来贵州好几个月,杨森他还是晓得的,那是以前和刘湘打仗的那个,现在是贵州省主席兼贵州军管区司令员,但孙立人他却不晓得是干啥子的。
  那人也不晓得孙立人是做啥子的,敷衍道:
  “你没看告示上写着是财政部缉私总队总队长吗?当然也是当大官的。”
  莽哥听了,犹豫一阵,终于打定主意,来到桌子跟前,问道:
  “长官,我这个样子的要不要?”

  两个军官上下打量他一番,看他身上脏兮兮,像个讨口子一样,有些好奇,其中一个点点头,用外地口音问道:
  “只要有志杀敌报国的爱国青年,我们都要,你想当兵?”
  莽哥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在他心目中,爱国不爱国,杀敌报国啥子的,跟他没得好大关系,他只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忘记一些事情而已。
  问话的军官站起来,围着莽哥转了一圈,让莽哥向上举举手,沽(蹲)下去,站起来,沽(蹲)下去,站起来,连做了几次;接着让他尽力往上跳,两只脚尽量往上曲,跳了几下,随后又让他以最快速度猛跑出去,然后跑回来。等莽哥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又伸手在莽哥身上几个地方按了按,一边按,一边问:
  “疼不疼。”
  莽哥连连摇摇头。那军官又问了几个问题,莽哥均一一如实作答,最后,那军官拿出一张表格,让莽哥填,莽哥摇摇头,道:
  “我不会写字。”
  那个军官笑了笑,回到桌子边坐下,拿出笔,一边问,一边帮着莽哥填,无非就是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之类。填完递给另一个军官,那个军官看了看,让莽哥回去拿行李,让他务必在下午三点钟以前在这里集合,说有车来接,并详细告诉莽哥需要拿些啥子东西。
  第七章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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