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家里老人都不在了,春节也没有亲戚需要走动,初一到初三他一直呆在家里没敢出去乱走,怕遇到以前的熟人现在不认识,说不定又得罪人。顺便跟妻子多了解下家里的基本情况,尽力促进记忆的恢复。
同时有另一个更严重更急迫的问题摆在了面前,让他必须认真对待。关于家里的经济状况。
经济情况的困难远远超过了他最初的预计。据妻子说,目前他正在失业中,从单位下岗后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只是帮人打些零工。月英是环卫上临时的清洁工,凌晨3点多就要起来去扫马路,每个月收入只有600元,另外兼职卖点咸菜,加起来也就千把块钱的样子,勉强能维持三口人柴米油盐水电吃穿,连给孩子买件新衣服都拿不出钱。马上孩子开学又该交学费了……
张卫东觉得很惭愧。男人不能照顾好家人,还要靠妻子养活,简直该拿块豆腐撞死。月英上班的时候他就尽力多干家务,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好像这样就能弥补些自己的失职。
家务都干完的时候,他就开始想方设法的琢磨挣钱的门路。可是四十多岁的人,没本事没能力没本钱,干什么都挺难。
初四上午月英上班了,吃过早饭,他收拾完就去看点点写寒假作业,看孩子愁眉苦脸的,问怎么了,点点指指作业本,“这道数学题我看不懂。”
他看了看,吃了一惊,居然是鸡兔同笼,一个笼子里有兔有鸡,一共几个头几只脚,问有几只兔子几只鸡。他记得以前这是小学四年级、也许五年级才会有的题目,难道现在的孩子都是天才了?对他来说这道题不算难,简单的2元一次方程很快能得出结果,难的是怎么跟孩子讲清楚,还要用她理解程度之内的方式和方法。
看着孩子求助的眼神,张卫东没有犹豫,“没事,爸爸教你。”
他的基础教学能力受到了很大的挑战,想了各种方法,画图、摆实物,最后把所有的筷子都拿出来铺在桌子上当动物的脚,才算讲明白了。
点点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说“爸爸你真行”,张卫东得意的表示这不算什么,更难的题他都能搞定。点点写完答案,突然抬头说:“爸爸,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张卫东一愣,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他摸着下巴,试探着问:“点点不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点点干脆的说“不”,他问为什么,孩子掰着手指开始数落,“你以前不管我学习、不做饭、不扫地、总抽烟……”。
张卫东说等等,我还抽烟?你说的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点点说就是你这次离家出走以前,刚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捂住了嘴巴,“妈妈不让跟你说……”。
张卫东真觉得奇怪了,他蹲下来问为什么,点点乌黑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就是不说。
他真的郁闷了。听孩子描述的,自己以前不管孩子不顾家还抽烟……举起手指凑到眼前,食指、中指前端明显发黄,确实是烟草常年浸淫的痕迹。
我真的是……这样的男人?张卫东有些隐隐的恐慌。虽然他很想尽快找回记忆,刚揭开过去的一角,却只看到一些糟糕的过往。如果过去真的是丑陋而恶劣,还有没有勇气回到从前?
日期:2010-4-18 20:10:00
他的头有些疼,觉得这间狭小的屋子很闷很压抑。
看看外面天还不错,连续几天的阴晦后天空放晴,他想出去走走。
正好点点写完了作业,也准备出门去玩,他就让点点带着他到附近看看。
点点对这个任务觉得很新鲜,带着他四处看了看,边走边解说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跟他第一天回来的时候感觉一样,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显得陈旧,一些红砖砌的四层楼房看着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明显是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路上的人不多,路边有老人趁着好天气摆开摊子打麻将,楼房阴影下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雪还没有全化,走着有些泥泞。
到处都是懒懒的、破败的感觉。想起他回家路上经过的那些高楼大厦和宽阔的街道,对比之鲜明反差之强烈让人难以置信。
并且他对这一切都很陌生,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啪”的一声在旁边炸响,把点点吓的一哆嗦,躲到了他身后,路边站着个胖男孩恶作剧的哈哈大笑。看着女儿害怕的样子,张卫东又可怜又心疼,一股怒气勃然而起,拉着点点朝那个孩子走过去。
男孩长得膘肥体壮,虽然才8、9岁的样子,已经是满脸泼皮蛮横的神态,张卫东看着就恨不得狠狠抽他。不过再怎么生气对方还是个孩子,他压抑着愤怒,板着脸问:“刚才是你扔的炮?”
男孩斜着眼睛看他,“我扔的,怎么了?”
张卫东又压了压火,“吓着我女儿了,你要道歉。”
小胖子还是满不在乎,“街上这么多人,光吓着她了?那是她胆小,活该。”
一声脆响,张卫东干净利落的给了这孩子一记耳光。
男孩被打的一个趔趄,脸上顿时显出鲜红的掌印,他捂着脸,张大嘴巴,半天才哭喊出来,“爸爸,有人打我”。
张卫东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热辣辣的感觉还在,他竟然动手打了一个孩子。他只记得出手那一刻愤怒像火龙一样在全身咆哮,全部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不容他多想,已经有个男人叫骂着冲过来,“谁他妈的活腻了?敢打我儿子?”
瘦瘦的中年男人,小眼睛瞪的滚圆,脸出奇的长。张卫东见过他,前几天给他指路的那个人。
他在心里叹口气,站稳。
男人也认出是他,“张卫东你不想过了?打我儿子干什么?”
张卫东自知理亏,先说了对不起才解释,是因为小男孩放炮吓了自己女儿,才忍不住动手的,是自己不对……他还没说完,男人已经举手就打。
他没能闪开,同样被扇了一记耳光,对方下手很重,打的很响。点点吓的哭了起来。
他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是自己先动的手,蹲下对女儿说别怕,咱们这就走。
忽然背后被推了一下,张卫东倒在地上,点点被那男人抓了过去。
男人嘴里骂着,抬起手正准备打下去,点点吓的双手抱着头,半天却没有动静。
她从手指缝里向外偷看,男人已经被张卫东按在了地上。
张卫东膝盖压着对方的胸部,单手锁住男人的咽喉,恶狠狠的说:“你他妈的才是活腻了,敢碰我女儿。”
突如其来的暴力欲望占据了他的意识,如同有黑暗的火焰在背后燃烧,让他痛苦,他想释放这种痛苦,想掐死这个男人。
理智被排挤到一边,只能清醒的旁观着发生的一切,看着肌肉、骨骼相互严密地配合,输送出强大的力量,手指一点点收紧,被压倒的男人脸色已经发紫,舌头都吐了出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赵明,不能这样,会出事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大脑里响起,如同遥远的钟声,逐渐回响放大。
“莫妍……”张卫东全身一震,喃喃的呓语,愤怒潮水般开始消退,手上也没了力气。
男人连滚带爬的挣脱,拉着儿子没命的跑远。
张卫东呆呆的坐在地上。怎么又是赵明?谁在叫他?莫妍是谁?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日期:2010-4-21 18:49:00
一切都太诡异了。这个赵明到底是什么人?还有莫妍,张卫东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个名字。难道是以前偷偷认识的女人?这件事可不能问月英,女人最容易在这方面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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