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抬起头，稍稍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了好多人，密密麻麻。
　　并且……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除了排队买手擀面的，其他的人都分散在周围，脸上的表情让张卫东觉得好像是动物园新进了只北极熊，大家都来围观。
　　他就是那只北极熊。
　　最前面一个年轻人看他发呆，又问了一遍，“后来呢？”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后来……”，张卫东嘴边泛起一抹微笑，“等我先找完钱”。
　　一上午过去的时候，张卫东已经讲完了朱棣的政治发家史，同时把二十多斤面粉加工成了扁平的饺子外包装，连带着吴淑芬的销售额也比平时增长了将近10％。
　　日期：2010-5-10 0:31:00
　　吴淑芬高兴的简直手舞足蹈，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张你行啊，我干了五六年了，从来也没被这么多人围着看过，这都是你的功劳。你怎么就知道那么多事呢？还讲的那么好听。

　　“以前好看书……淑芬，跟你商量个事”，他有些羞涩的笑，“能不能……先算下钱，我想给点点买点东西……”
　　黄月英刚到路口，就听到“啊”的一声大叫，是女儿的声音。她心里一紧，紧蹬几下到家门口，跳下车推开门，“怎么了点点？”
　　点点捧着一个袋子连蹦带跳的朝她跑过来，“妈妈你看，爸爸给我买了好多发卡。”
　　月英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饰品，又看看女儿。点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全是喜悦的光芒，兴奋的不能自已。她又看看张卫东，他坐在旁边，微笑的很有成就感。
　　她从来没见孩子这么高兴过。

　　她摸摸孩子的头，“好啊，一会我帮你挑个好看的戴上”，然后又问张卫东，“你怎么给她买这么多？”
　　张卫东站起来，抓抓头发，“点点要蝴蝶结的，我搞不懂是哪种，看这些都有蝴蝶……就都买了”。
　　“那得多少钱呐……”，月英的语气里有了些责怪，她不是不心疼孩子，只是家里的经济条件确实困难，买菜都要算计着，刚刚够吃饭，哪有钱再去买别的。
　　“钱花了可以挣嘛，你看我今天就开始挣钱了……”，张卫东从口袋里拿出个小袋子递过来，带着点炫耀的神气说“这是给你的。”
　　月英接过来打开，是条手链。玛瑙红色的六边形小珠子串在一起，精巧的反射着光线，显得小巧玲珑。

　　她有些愕然，“给我的？”
　　张卫东点头，“嗯，我觉得这个你戴上挺好看。只不过是玻璃的，不值多少钱。”说到最后他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补充，“回头，回头给你买更好的”。
　　月英嘴角颤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结婚这么多年，张卫东从未给她买过什么饰品，过了很久才含含糊糊地说：“我都……快四十了，戴这个……像什么样子……”
　　张卫东打开袋子给她戴上，“谁说的，你这么漂亮，不打扮可惜了。”
　　点点凑过来看，羡慕的大叫起来，“爸爸偏心，这个我也要。”

　　张卫东笑着敲敲她的小脑袋，“都给你买那么多了，妈妈就这一个，别太贪心。”
　　点点才不听，拉着他的胳膊大喊他偏心，直到张卫东无奈的投降，答应说再发工资了也给她买一个才算罢休。
　　吃饭的时候张卫东讲了上午的经历，母女俩听的一楞一楞的，月英不大相信，说怎么觉得这情节跟看电视剧一样。张卫东笑着同意，“电视剧的情节本来就是来源于生活，生活本身就比最复杂的电视剧还好看。”
　　日期：2010-5-10 0:32:00
　　吃晚饭的时候，张卫东拿出条手链，“点点，给你的。”

　　点点欢呼一声，“爸爸你这么快就又发工资了？”然后戴到手上去照镜子，一会又跑回来问月英，“妈妈你看，好看不好看？”
　　月英说好看，对着张卫东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张卫东赶快解释，“这个不是我买的，是人家送的。”
　　月英皱了皱眉，“谁送的？”
　　“老马，就是市场拐角卖这个的。他下午没事，过来跟我聊天，聊的挺高兴，他就非送我一个。”张卫东很坦然。

　　“聊天他就要送你东西？”月英还有些不信。
　　“说是聊天，其实是我说的多，他说的少，基本是都听我讲。不光老马，还有卖菜的老李、卖水果的小何……好几个我都记不住名字，都是市场上的。”张卫东抓抓头发，继续解释。
　　下午买菜的人比上午少，商户们也都有了空闲，看他这里上午讲的挺热闹，就都凑到他这听听，一来二去大家也就熟了。
　　吃过饭收拾了桌子，张卫东拿出案板、擀面杖，又在桌子对角远远的摆了个盘子。
　　点点跑过来问他干什么，他说要练功，点点你看啊，爸爸每个饺子皮只擀三下，再扔到那个盘子里。

　　点点说好啊好啊，爸爸快练快练。
　　他手已经很快了，但要确保每次都是三下完成还是有些难度。头几次力量没掌握好，弄出来的东西奇形怪状，扔的时候也不准，好几个掉在了盘子外面，让点点笑的东倒西歪。
　　正看电视的月英听他们笑的挺高兴，也过来看，问张卫东这是干么，怎么没事拿面玩。
　　张卫东一边专心致志的操作，一边解释。“不是玩，这是我想的营销手段”。
　　母女俩互相看了看，都不明白。
　　张卫东说其实很简单，不管哪种生意都需要人气，用最流行的话说就是注意力经济，注意你的人多了，做生意的机会也就随着增加，重要的是怎么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目前他吸引人气的手段是讲故事，但这还不够。根据他的观察，听他讲故事的主要分四种，一是买吴淑芬手擀面的顾客；二是附近的闲人；三是临近的商户；四是经过的路人甲乙丙丁。这个范围过于狭窄，要加深给别人的印象，吸引更多的人来，他还需要额外的特别之处。现在练习的，就是给擀饺子皮这个简单枯燥的动作增加表演性和趣味性，初步目标是要达到面前一米远摆三到五个盘子，每擀好一个就扔进去一个，熟练了以后还可以加些花样，肯定能吸引更多的人来看。看的人多了，买的也就多。

　　他讲的眉飞色舞，还举了个例子，嗯，以前有个电影，里就有个厨师，做大排档的，本身只是个小生意，可他练过京剧，每天晚上画了花脸、穿着行头做饭，还翻跟头、吐火什么的，结果出名了，后来还去了美国。
　　“相信我，”张卫东笑着举起拇指，“特技擀饺子皮加讲评书，一定行。”
　　月英和点点听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点点担心的问：“爸爸，那你是不是出名了也要去美国？”
　　张卫东一怔，哈哈笑起来，用沾满面粉的食指刮了她一下鼻子，“我才不会去呢。就算要去，也得咱们三个人一起。”
　　点点长出一口气，在胸口拍了拍，“那我就放心了。”

　　日期：2010-5-14 17:31:00
　　五
　　张卫东估计的没错。
　　不到一个星期，吴淑芬小小的店面成了市场的亮点，一天到晚围满了人，大部分是来看张卫东的。有些人其实并没有买东西的意图，也会好奇的要一斤饺子皮，只是为了看他一边滔滔不绝的讲话，一边往盘子里流水一样扔饺子皮。他已经练到根本就不用低头去看案板，手指一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