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总保住了父亲的房子,却失去了父亲,老头一直没有原谅他,直到最后得了老年痴呆症,变得谁也不认识的那几年,却还认识儿子,儿子一去就呸呸的吐吐沫,一定要把儿子赶走才罢休的。所以最后的那几年,只有玫瑰一个人伺候着老头,老人一直到去世的那天,都是衣着干净面色红润的。玫瑰那几年瘦了很多,气色再也没有缓上来,人有些脱相的苍老,脸瘪下去,更加掩饰不住的憔悴了。
汤总盯着这块镜子,想要一探究竟,这张父亲的脸,是怎么出现在这上面的,他觉得脑子似乎有些发木,一瞬间变得很糊涂,但很快却又清醒过来,仿佛燥热的身体一下子跳入冰湖。
那不过是自己罢了,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越年长,自己和父亲的相像度就越发高起来,有时候聆听自己的脚步声,竟也和父亲迈出的力度一模一样。当人开始苍老起来,就会越发的贴合先人的生命轨迹,越抗拒,越贴合。就像玫瑰曾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你回来吧,你现在不觉得,但是过不了几年你就会后悔的,你如果将来像你爸一样,外面的那些女人谁都不能照顾你,老了的时候只有我能陪着你,我会把你伺候的好好的,我是你结发的妻子,她们不过是贪你的钱,那能一样么?”
玫瑰的话,他没有怀疑过,父亲曾天天几次把大小便直接拉到床上,玫瑰从没厌烦过,不厌其烦的擦洗、更换,都是自己做,怕保姆不用心或者不精细。
只不过,汤总觉得自己毕竟还没有到达父亲的那种程度,叫他此刻就放弃,缴械投降,他真的是一点也不甘心的。
但,也许,真的还需要想一想,是不是就孤注一掷呢,断绝掉玫瑰这一方的道路,全部押宝在宝丽身上,会不会落得个不成结局的结局呢。
汤总手握着那片碎镜子,真的有点犹豫了。
日期:2011-12-26 16:24:00
就在这时候,蹬板车的宝根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昨晚的凉啤酒喝得还是太多了,今早这已经是第三次跑肚了,搞得蹬车的时候都没力气,腿一直软绵绵的,要不这一趟的活儿早就送完了,哪至于像现在一样,大半个上午,一单生意都没有完成。宝根肚子腾空了,又平白装上了一肚子气,脸上有点凶狠狠的。
才一出来,立刻傻眼了,板车上的架子歪在一旁,架子上的镜子早已经碎得没了样子,宝根来不及细瞧,一眼看见不远处一个胖子愣呆呆的攥着一块碎镜片仔细的看着,宝根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就是一声怒吼:“你个龟孙!把老子的镜子打坏喽。”
汤总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一个精壮的小个子正骂骂咧咧的冲着自己走过来,汤总想起自己受伤还捏着那片碎镜子,明白是他误会了,见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却又撞上气来,只想对着他吼几句,再走过去先甩他几个耳光出出去,谁知一张口,却觉得胸口的底气软绵绵的,只好将就着说了一句:“你怎么骂人啊,这镜子不是我打的。”
宝根却压根没听见,只顾冲了过来,本想一把推这个胖子一下子,却又马上忍住了:“不行,不要碰他,倒叫他得了理,反而讹上我。”宝根平时最喜欢看各种法制节目,心头有数,于是只在不远处站住,只动口不动手,心想看住了人,别让他跑了,只管要他赔钱就好了。宝根上下打量了一下汤总,这个胖子穿戴这么档次,一定能多榨出些油水来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讲了很久,汤总只觉得有理说不清,太阳越升越高,秋天的中午还是有些燥热的,越说越厌烦,汤总决定花点钱认个倒霉,息事宁人就好了,恰巧电话又响了,是司机小言。
“汤总,您还在锻炼吗?在什么位置,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去接您吧。”小言的声音有些慌慌张张的。
汤总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舌头也有些发麻了起来:“小言啊,你快点过来吧,我这出了一点麻烦,你尽快过来啊。“
汤总一边挂上电话,一边费力的解开运动服的拉链,这套衣服在腰两侧设计的弧形剪裁线,使人的腰身显得格外的利落平整,但在这个时候,就有些显得难受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本来就拥挤的道路显得更加拥挤了,汤总搬起自行车,像往便道上挪一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挤在这里怪难受的。
车子才一搬起来,转了个身,汤总便发觉那根捆在板车架子上的麻绳子,脱落了下来,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自行车的旁边,一头挂在了车支子上,汤总一转圈,麻绳也在车支子上挽了个小小的套子,汤总一个不防备,绊了个趔趄,旁边的人一片惊呼。本来只是一个趔趄,可以马上就站住的,偏手上抱着个自行车,一瞬间就找不到平衡了,汤总狠命的把腿一伸,打算跨一步稳稳的立住,可偏偏腿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向着三轮板车的后轮子撞了过去。
哐当一声,汤总仰躺在车轮旁,肥胖的身体像个圆球般的滚动,招的周围的人们一阵笑,但人们的笑声刚出口,却很快变成一阵惊呼,眼见着一半歪在板车上的架子彻底塌下来,那面碎成一把尖刀一般的镜子,直直的插下来,锋利的尖角朝下,直坠向汤总高高隆起的腰腹……
人群中忽然格外安静,人们的面部都僵成了一副石膏像,只有眼皮还下意识的轻轻翕动着。
……
小言在发动汽车前,给玫瑰打了个电话:“大姐,汤总让我现在去接他。”
“你听他说话声音还正常吧。”玫瑰自己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是很平静的
“还好,听不出,挺正常的吧。”小言有点紧张:“大姐,能不能出事啊?”
“不会的,放心吧,我有准儿,再说药劲上来了顶多是犯困,在路边睡一会呗,你就把他接回来就行了,你放心,我算好了时间,你来得及,不等他睡着你就可以赶到了,” 玫瑰胸有成竹的说道:“汤总只有觉得生病了的时候才知道回家,你去你的,他一会觉得不舒服了,自己就主动要求回来了。”
“行,大姐,我听你的,都交给你了啊。”小言放下了手刹,准备出发。
“放心吧,没事,出了事大姐一个人负责,你们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反正汤是我装在壶里交给你的,你只负责交给汤总而已,”玫瑰顿了顿,缓了一口气:“大姐就是想让汤总回家,大姐怎么能害自己的爱人呢,你就放心吧。”
小言觉得有些安心了,答应着准备挂上电话,最后听见玫瑰在电话里说:“大姐不会亏待你的,过几天你辞职的时候,大姐一定把钱全数打在你的账上,你就放心吧。”
有了这句话,小言彻底觉得放心了,他发动了车子,扣好安全带,仔细察看了后视镜,然后鸣笛示警之后才把车子慢慢掰出路边的车位。
小言是位好司机,彬彬有礼,循规蹈矩。
日期:2011-12-29 1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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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
“还没有说完,你总是有所保留,抓紧时间,坦白一些,无论任何的秘密,你都不可能再从这个地方带走了。”说话的男人穿着笔挺雪白的西装,器宇不凡,几乎像个太平绅士,笑起来整齐的牙齿雪白的不像话,闪着美丽的珍珠般的光芒。
但安平却在肚子里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该死,你这个讨厌的‘小白牙’。”
已经记不清几个小时了,安平哪里也不能去,这座巨大的,几乎全部由透明玻璃搭建和分割的房子困住了他,这个长着小白牙的男人,对他步步紧逼,不断纠缠着他,要他说出自己所有的秘密。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安平说,他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安平觉得自己像一个卷心菜,一层一层扒去外面一层相对坚硬的老叶,目前的他,在自己看来已经是个暴露着柔软内心的可怜虫,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觉得惊悚,他实在是不想说了,也真的觉得再没有什么可以说下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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