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2-11　17:25:22

　　周末聚会，我没带刘晴，因为有胡永杰，李君鹏也没带孙月，是因为赵辉吧。我不知道李君鹏和赵辉之间会不会有隔阂之感，反正我和胡永杰是有的。我们都识趣地不提敏感话题，以免带来尴尬。
　　大家聊了一会姚明科比和新老三巨头，便专注打麻将，我正在心里思考着这种聚会的意义，赵辉发来一支烟，说，还是和你们一起好玩，轻松。
　　我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胡永杰说，那是当然，和同事们一起，更多的是应付，尤其是像你这种还想有所发展的家伙，有领导在的时候，说的都是恶心的奉承话吧。
　　赵辉点燃烟，说，哈哈，你他妈说得对，不过奉承话不能随便说，现在个个都人精儿，奉承话说得太露骨，领导会觉得你把他当成了没品位的人，反而坏事，所以你得变着法儿说。
　　我说，那你是怎么说的。

　　他说，这得看人来，不同的狼会穿不同的外衣，你得看他的喜好，如果遇到爱装的人，你还得陪他说古代汉语，你无需直接说奉承的话，就和聊他认为有深度的话题，只要保证旁人能听见，他就满足了。
　　我们笑，胡永杰说，难怪你家里有一套王力的古代汉语，还以为你丫变得风雅了，原来还是干的俗事儿。
　　赵辉说，雅个屁，老子得吃饭，得养家，有一次胃出血刚从医院出来，晚上照样陪那几位爷喝酒。
　　赵辉这话让我意外，我以为他的钱来得容易，没想到都有自己的难处。我说，其实，你现在已经能够吃饭养家了吧。
　　赵辉吸了一口烟，皱着眉头说，孙子，你说得对。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按说来，我现在的收入吃饭养家没问题，只要我不想向上爬，我是没必要去应付领导的，有时喝酒完全是以身体甚至生命为代价去应付，真的不值当。但是你说，我现在这么年轻，我不向上爬又做什么啊？人到了这个地步，约定俗成的目标自然就摆在你眼前，尽管你对这个目标不太感兴趣，但是你活着总得有一个目标吧，不然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啊？你们说，你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赵辉的话让我想起了林子，我说，当我们寻找生命的目的的时候，其实是因为我们的生活太没目的。我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就随波逐流了。
日期：2011-02-11　17:26:49

　　李君鹏笑，他拍了拍在一旁发短信的胡永杰，说，妇炎洁，你看孙子今天又被林子附体了。
　　胡永杰边发短信边说，想那么多有毬用，生活有什么目的？还不是吃饭睡觉打豆豆呗。

　　我们笑。抽完烟，继续打麻将，胡永杰还在发短信。
　　赵辉说，妇炎洁，你给哪个妞发黄色短信啊，叫来我们审审吧。
　　胡永杰哈哈一笑，把手机递给赵辉看，说，要不要把她叫来哇？
　　赵辉看了一眼胡永杰的手机，说，算了算了，在家里都看烦了。
　　胡永杰解释，说，学生订了资料，书店叫我去取书，反正邓文文她们班也订了，我就叫她帮我一起领了。
　　赵辉说，哦。
　　胡永杰说，哎，赵鸡子，想问你个事儿。
　　赵辉摸了一张麻将，寻思着打哪一张，说，恩，你说。
　　胡永杰说，你到底想过离婚没？
　　赵辉打出一张牌，说，七万，孙子你该到站了吧。
　　我说，哈哈，本打算边七万贪个自摸，既然你都晓得我到站了，那我就不贪了，先走了。我拿过赵辉打出的七万，扣下牌，看他们继续血战。
　　赵辉说，妇炎洁，是邓文文叫你来问的吧。
　　胡永杰说，没，没，绝对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赵辉说，说实话，我想过离婚，吵架的时候也提起过，但是邓文文不愿意，再说现在有女儿了，能不离就不离吧，他娘的，什么是婚姻，婚姻就是委曲求全，婚姻就是和稀泥，凑合不到一块儿的，和他几十年，最后也就死在一块儿了。

　　我们笑，说他太偏激。
日期：2011-02-11　17:31:02

　　当小商贩水果摊上的西瓜换成了红透了的橘子的时候，刘晴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她请了产假，呆在家里养胎。
　　赵辉时常请我和刘晴吃饭，一来二往，我并没有因此感到与赵辉亲近了多少，但刘晴和邓文文却成了好朋友。她们常常一起逛街，刘晴经常打电话叫我去赵辉家接她，顺便拿一些邓文文曾经穿过的孕妇装和婴儿的衣服，刘晴以前喜欢用她同事小易来作为自己生活的参照标准，现在改成了邓文文。日常言语中就多了一些羡慕，她说，她羡慕邓文文生完孩子后身材恢复得那么好，羡慕邓文文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衣柜，羡慕邓文文可以请保姆照看孩子，甚至羡慕邓文文的职业是教师……

　　我说，你别羡慕这羡慕那了，其实你只需跟我说你羡慕她有个好老公就可以了。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说，对啊，还是教师善于总结，一句话就概括完了。俗话说得没错，女人嫁个好人家，的确比什么都强。然后她叹了口气便到阳台上晒太阳去了。
　　我搬了张椅子跟上她，她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将肚子朝向太阳，说，今天该给宝宝讲阿拉丁神灯了吧。
　　我将童话书放下，说，我们先别胎教，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夫人。
　　她笑，说，问吧，问吧，谁叫我这么聪明，你那么笨呢，俺虽然不能传道授业，给你解解惑还是可以滴。
　　我拱手说道，娘子可听好了。
　　她用刀子削着苹果，说，尽管放驴过来。
　　我说，我记得小的时候，兜里没什么钱，周围的人也没什么钱，但是大家却没觉得有多苦，现在再穷也比以前富裕吧，但是我们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不如意呢？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刘晴看了我一眼，放下手上削苹果的刀子，说，对啊，其他的不说，就说这过年吧，我记得小的时候，每年春节，我们小镇上的人就喜欢到一个叫松树坡的地方走一趟，其实那上面也没什么，但是人们就是要络绎不绝地赶去那儿，好像过年就该走这么一趟，上去买点小吃什么的，下午又赶回来，没做什么，但是却觉得很有意思，和那些姐妹也聊得开心，一天都特兴奋。你看现在过年，除了看春晚看烟花，真没什么兴奋劲儿了。春晚也越发没劲儿了。

　　我说，我问你现在的人为什么没以前的人快乐了，你却跟我说过年，这算哪门子的解惑啊。
　　她咬了一口苹果，说，嗯，我这不是也在说这个问题么。
　　我笑，说，你是只知道问题，不知道答案吧。
　　她说，我知道，只是不想跟你说。

　　我说，那我分析分析，你看对不。
　　她得意地说，嗯，你说吧。
日期：2011-02-11　17:34:40

　　我说，一个人能不能快乐，主要是看这个人所得到的能不能满足他想要的。也就是说影响快乐的主要因素其实有两个，一个是自己想要的，也就是欲望，另一个则是能满足自己欲望的能力。比如你想要一百万，但是你只能得到五十万，你就会感到不快乐，因此在你眼中，那些拥有一百万的人肯定比你快乐，其实他们也未必快乐，因为他们有了一百万，想的却是一千万。所以并不是拥有得越多的人就越快乐。

　　刘晴笑，说， 胡扯胡扯，你的意思就是让大家不要有欲望，全世界都是六根清净的和尚尼姑。哈哈，也就是说你所说的理想状态，就是全世界都快乐的世界，其实是没有人类，甚至没有动物的，因为大家都没有欲望了，连性欲都没有了，也就绝种了。莫非佛曰的极乐世界就是这样来的，让大家出家，然后都没后代，极乐世界其实就是绝种的世界。哈哈。
　　我说，你不要走极端好不，永远也不可能没有没欲望的人，所以人类还不会绝种。我们不说和尚尼姑，就说普通人，我觉得应该是有合适的欲望的人才最快乐，因为他的欲望会慢慢实现。
　　她说，但是实现了一个欲望，还会再生另一个。
　　我说，所以人都是不快乐的，越有贪婪之心的人就越不快乐。

　　刘晴大笑，说，孙海同志，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你刚才问题的答案。你刚才是问，为什么现在比以前富裕，却没以前快乐了。
　　我说，我已经回答了啊，越有贪婪之心的人就越不快乐。我们虽然比以前富裕，但是我们却比以前更贪婪。
　　她说，那我们为什么比以前更贪婪？
　　我笑而不答，她说，你也不知道吧。
　　我说，我当然知道。

　　她说，你说来我听听，看你能答对不。
　　我说，我们越来越贪婪是因为我们心中有眼睛。
　　她说，心中有眼睛什么意思？
　　我说，这个意思就是我们的心中在比较，今天我们羡慕别人有这个，明天我们又羡慕别人有那个，不停地羡慕其实就是欲望在不停地滋生，当然不快乐。
　　刘晴把吃剩下的苹果核扔向我，说，孙海，我就知道你阴阳怪气的说不出好话来，转弯抹角的骂我是贪婪的人，我哪儿贪婪了？我羡慕邓文文就是贪婪么？难道这些不是一个正常家庭该有的？难道邓文文的生活不是一个正常女人该拥有的？
　　我说，嗯嗯，邓文文眼中还有另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世界。一旦把欲望当着是正常该有的，那么不快乐也必定正常了。
　　刘晴歪歪嘴说，孙海，你自己没本事就别瞎扯。
　　我低头不语，心里有些难受却不恼怒。想起林子的一首诗来:

　　心里藏了一双眼睛
　　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快乐从此离得很远
　　——林子《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