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5-21 22:15:00
　　第七节 熟人
　　程乾坐的这桌儿只有两个人，一个黑着脸，一个涎着脸。
　　“嘿嘿，你还没走呢？”吴迈之给对方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的被子里也倒满了。
　　程乾不悦地看着他：“怎么？你来代主下逐客令吗？”
　　吴迈之赶紧说：“不敢，不敢。来者是客嘛！对了，怎么只见到你，叶玄衣呢？他怎么没来？”
　　程乾冷声说：“放心，如果这是你的葬礼，他肯定会来的。”

　　吴迈之热脸蛋贴了个冷屁股，自觉没趣，讪讪地笑了笑，便不再说话。心中却在暗自嘀咕，这个程乾怎么跟只刺猬似的，还是有毒的那种。他自然不知道程乾虽然为人冷漠，但也不至于处处与人针锋相对。此时这般不善，全因为此时心中焦急，而吴迈之又好不识趣，一再出现扰乱视线，让他不胜其烦。
　　吴迈之低头喝着闷酒，一脸郁闷，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忧伤之色，不知内情的人定会以为他与这亡者生前可能是挚友，此刻正为佳人渺去而黯然神伤。无奈旁边坐的是个知根知底儿的人，而且对这位还颇不待见，一时间两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气氛搞得相当沉闷。那厢几个后到的人见这边人少，本有心过来入席，一见那凝重的近乎杀气的氛围，吓得猫着腰就挤到别桌儿上去了。
2012-5-21 22:21:00
　　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沉默不语，吴迈之这个罪可受大了，他咳嗽一声，正想以面前这盘蒜苔牛肉做引子打开话匣子，一个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小吴！你怎么也在这儿？”
　　程乾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面皮白净、样子斯文，中等个儿、微瘦，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将他那柔弱的小白脸气质中和了不少，硬生生衬出几份英挺之气来。只是他的脸苍白的有些过头，似乎都能清楚地看到脸上的毛细血管。一双大眼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儿，额头上有些小红痘，看起来是长期抑郁、内分泌失调所致。程乾看着这个男人，正在猜测这是哪座庙里的菩萨，吴迈之已经向后拖了拖椅子，站起身来。拖椅子的声音很大，逼着程乾想不看他都难，程乾皱着眉头望向吴迈之，这一望不打紧，下巴差点就掉下来了！

　　大大咧咧、平时话多的让人怀疑上辈子是哑巴的吴迈之突然像被鬼上了身一样，站的比联合国秘书长还挺拔，平时脸上那惯有的谄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脸宝相庄严、神色肃穆：“李队，您怎么也来了？”
　　“我当然是过来查案了，怎么你也是过来查案吗？我怎么没听说这个案子同时派了两组人在查？”那个被称为“李队”的男人倒是挺和颜悦色，丝毫也没注意到吴迈之的不自在。
　　“哦，这个这个嘛，呵呵，其实今天的死者生前和我是旧相识，我这不是过来祭奠一下嘛，顺便看看，也没有特别来查案的意思，有李队您出马哪还得着我们在这边瞎琢磨呢？”吴迈局促归局促，话说地倒是滴水不漏。
2012-5-21 22:26:00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那行吧，我还有点事想去找家属商量一下，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说完，他身子向前倾了倾，吴迈之那笔直的身板儿不动神色的又往程乾这边挪了挪，似乎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而是一个活动的艾滋病病毒。
　　男人走远后，吴迈之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原形毕露，他跌坐在椅子上，拿起酒瓶倒了一杯酒“咕咚咕咚”一口全喝下去了。
　　程乾一手托着腮帮子，眯着眼睛说：“原来你和张晓萌是旧相识啊！”
　　吴迈之又是讪讪一笑：“哎呀，这不是顺口胡诌的嘛，你就别取笑我了。哎，我刚才表现怎么样？有没有做到有理、有力、有节？”
　　程乾对吴迈之这种性格早就司空见惯，他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吴迈之见程乾这反应，心里一急：“哎——你倒是说说看呀，我刚才表现还得体吧？”
　　程乾有些受不了了：“我说吴迈之，你要巴结上级也不用紧张到这种程度吧！你们刑警队的大队长肖雄我认识，这个李队什么的充其量比你高半个级别，你要拍马屁好歹也要找匹马来拍吧？”
　　吴迈之闻言，一愣：“你认为我是想拍他马屁？”
　　程乾翻了翻白眼，给了个“不是吗？”的表情。
　　吴迈之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看来你对我成见还挺深。”
　　程乾喝了一口酒，没接话。
2012-5-21 22:29:00
　　吴迈之见他那样儿也不恼，压低声音说：“实话跟你说，我是怕他，不过不是因为他级别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儿……”说到一点点儿的时候，他用右手拇指掐指小拇指的指甲比划出几纳米的长度：“但是呢，我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我怕的是——”他又往程乾跟前凑了凑：“我怕的是他看上我了……”
　　程乾一口酒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吴迈之呆了半晌，才用手抹着一脸的酒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下一刻，程乾却淡定地掏出手绢来递给吴迈之，嘴里说着：“对不起，一时没忍住，不是故意的！”

　　吴迈之死死地盯着程乾递过来的手绢，一脸的惊骇，骇的都忘了往脸上抹了：“你还随身带着手绢？”
　　程乾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嗯，职业习惯。”
　　吴迈之似乎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嘴上“哦”了一声，这声“哦”音落了几十秒嘴巴还保持着塞进一个咸鸭蛋的状态。眼瞅着程乾眉毛越皱越紧，眼中流出浓浓的，咳，杀气，那绝对是杀气！他这才识相地闭上了嘴，然后赶紧用手绢在脸上一顿狂擦。
　　程乾轻飘飘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吴迈之见程乾来了兴趣，“嘿嘿”一笑：“这可是绝密，我告诉你吧，李队这个人，好男色！”
2012-5-21 22:36:00

　　程乾猛然睁大了眼睛，虽然刚才那个男人看起来细皮嫩肉了一点，但是也算是英气十足，怎么看也不是个娘娘腔啊。
　　吴迈之像是看出了程乾的疑惑，道：“亏你还是个医生呢！我告诉你啊，真正的同性恋是不会写在脸上的，越是爷们儿的人越有可能是同性恋，这就叫欲盖弥彰——障眼法。”
　　程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奇谈怪论，倒是有几分道理。
　　吴迈之用筷子点着桌子，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啊，这个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
　　程乾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迈之露出一个淫荡的笑容：“嘿嘿，他们有一次偷偷那个的时候被我无意中发现的。”
　　说到“那个”两个字的时候，他刻意加重了语调，程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到两个男人XXOO脸上不由就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吴迈之见状，提高了嗓音：“程大医生，你邪恶了哦！我说的‘那个’是指聊天，你想哪儿去了？”
　　程乾见吴迈之一脸的得意洋洋，这才明白自己被他耍了，气得偏过头去，不再理他。
　　吴迈之讨了个没趣，自言自语地说：“唉，可惜啊，小情侣不得善终，他的那个相好两个月前出意外死了，一个队里的同志，我还去参加他的葬礼了。哎——”
　　程乾听到这里又转过头来，这场景似曾相识：“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2012-5-21 22:42:00
　　吴迈之面露难色：“这——还是不说了吧？人死为大，既然人家都去了，还是尊重一下人家的隐私吧！”
　　程乾冷哼一声：“你都说了这么多了，还在乎多说一个名字？况且，活着的人你都不尊重，却这么关心死了的人？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吴迈之听程乾这么说，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告诉你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是我们队的另一个刑警，姓何，叫何常——”
　　听到“何常”两个字，程乾心头一震，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人提起了，咋一听还有点陌生，但是陷入幻境的那个恐怖之夜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遗忘的？何常的死到现在还是个谜，本来已经放弃了追查，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虽然吃惊，程乾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你们刑警队还真是藏龙卧虎。”
　　吴迈之怎么会听不出来程乾话里的讽刺，悻悻地说：“哪敢，要真说奇葩，还得属这个何常…….”
　　程乾抬了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吴迈之接到这个信号，故意咳嗽一声，然后压低声音说：“跟你说个笑话。泰国公布人口统计结果，男人40%、女人45%......”说到这里，他看到程乾的嘴角似乎往上拉了拉：“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讲这个吗，何常他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
　　“你是说人妖？人妖的样子不都是女的么？”程乾说的云淡风轻。

　　“咳，不是人妖，是——阴阳人！”
　　“阴阳人？”程乾眼中掩不住惊讶之色。
　　“哼哼，奇葩吧？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啊…….”
　　“吴大刑警果然名不虚传，这么隐秘的事情都能打探出来。”
　　“嘿嘿，这个嘛，我也是无意间得知的。”吴迈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程乾单手支着下巴，斜着头看向吴迈之，眼含笑意，笑的意味深长。原来如此，阴阳人。呵，想不到困惑自己这么久的谜团在这么不经意间就解开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