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朔凌的右营向自己逼近,萧二郎的主力大营开始缓缓地后撤。这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因为在敌前后退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只能够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进行,肯定不能摆脱敌手的进逼。然而,王朔凌心中却愈发不安,他肯定萧二郎这样做是一个深思熟虑的阴谋,却偏偏猜不透对手的用意。汗珠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扣住桌子的边缘,紧锁的眉头如同怒张的角弓。
岑超看到他犹豫,凑过来说:“你害怕什么?我仔细想过了,萧二郎绝对是弄巧成拙。”
他阐述了他对战局的分析。
“你的两营步兵和他的主力大营是主战场,骑兵那些都次之。在主战场上,你人数占优势,而且已经形成分进合击之势,要是操办的好,说不定形成合围,局面绝对是你占优。”
他还总结道:“萧二郎故弄玄虚,将两成兵力浪费在缓不济急之处,这绝对是兵家大忌,取败之道!”
岑超的说法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王朔凌知道,肯定有什么地方错了。他现在非常坚信,萧二郎那一旅偏师决非无足轻重的闲棋,恰恰相反,那是决定胜负的枢纽,是他所谓的‘奇兵’!
就在此时,萧二郎的步兵小方阵开始向前进逼。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竟然真地用步兵去进攻骑兵。王朔凌心头一震,彻骨寒风吹散重重迷雾,真相分外清晰地暴露在他眼前。
是啊是啊!谁说步兵就不能进攻骑兵?他终究是被先入的成见所误。
现在他的骑兵陷入了死局,不论进攻退却,都会将侧翼暴露给萧二郎的骑兵。对手从侧面冲击将会占有很大的优势,伤亡比至少在三比一,搞不好五比一也是有可能的。而若是停留在原地等待对手的进攻,不能冲锋的骑兵相对于步兵毫无优势可言。更要命的是,萧二郎的步兵已经结成方阵,而骑兵无论如何不可能结成那样密不透风的坚实阵形。最终他的骑兵会被萧二郎数量居于劣势的步兵击败。
日期:2012-5-18 1:23:00
连载147.兵棋5
岑超也认清了此刻的危局,他的一双秀目惊愕地圆睁着,面孔在一瞬间变得煞白。有好一阵子,他怔怔地呆立着,如泥塑木雕。后来他似乎是清醒了过来,神经质地来回踱步,长而有力的手指紧紧地搅扭在一起。有时他的眼睛中闪现出一丝希望的光芒,随即消逝。他也曾跑到王朔凌身边,激动地说:“我有办法了!”然而往往未及阐述,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声懊恼地说:“不对,不对!”
岑超又想出一个主意,跑过来对王朔凌说:“拼着承受一点损失,让骑兵撤下来,他未必能追得上你。”
王朔凌哭笑不得,知道岑超方寸已乱。若当真按照他的建议执行,高速撤离的骑兵开始还能够保持一点秩序,但是在敌人的追击袭扰之下,肯定会变成彻底的溃散。
其实王朔凌并未陷入绝对的困局,他还有几个办法,比如:
命令骑兵率先向萧二郎的骑兵发动进攻,萧二郎的步兵只能在一旁射箭袭扰。这种袭扰能造成显著的损失,但是不会形成一面倒的局面。
他也可以从距离较近的左营中抽调出一部分步兵来救援,由于在所谓的主战场上他是外线作战,即使多抽调一些步兵,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当然,他的步兵阵势未成,对抗萧二郎的步兵方阵会处于劣势。
王朔凌很快下定了决心。他不愿放弃自己在步兵主战场外线作战加数量优势的有利条件,而是催动骑兵率先向萧二郎发动了进攻。与此同时,萧二郎的主力方阵居然在敌前变阵,慢慢地伸展开来,试图与小方阵汇合。
这样做的意图太明显了,这是试图包围王朔凌的左营。王朔凌不禁为之赞叹,萧二郎早早将这一小队步兵放在他的阵后,此刻很有利于合围。然而,王朔凌对此并不太担心,他立即命令左营出击。萧二郎的主力阵形现在已经拉长了,存在着被拦腰截断的危险,而这正是王朔凌的胜机。
在两个战场上,双方都已经接战。裴鸿指导文书们拨弄着算筹,不断地报出双方的伤亡数字。在骑兵战场上,王朔凌的伤亡比他自己预料的要大一些;而在步兵战场上,萧二郎的主力阵形在王朔凌的攻击下不断后退,显然王朔凌更有优势。
刘平野此刻思路清晰,他凑到王朔凌身旁,提醒他道:“你看萧二郎的阵形中间退而两翼进,分明是想做个口袋把你套进去。”
王朔凌点点头,说:“我也看出来了,只是我要不逼紧他,让他迂回过去,还是要包围我。”
刘平野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硬生生往里钻吧!”
王朔凌没有说话,他已经调动了右营,试图迂回到萧二郎背后,对他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现在唯一的担忧是,如果萧二郎的骑兵很快取胜,然后腾出手来冲击自己处于行军纵队的右营,那么这场战斗也就大败了。
日期:2012-5-18 23:42:00
连载148.兵棋6
王朔凌的右营急匆匆地行军,试图尽快迂回到萧二郎背后。这是个艰难的任务,因为萧二郎从主力中又抽出一小队,大约有五百人,与王朔凌纠缠不休。萧二郎丝毫不顾惜这一队人马的损失,让他们直接冲击王朔凌纵队的中段。这样做原是取死之道,因为很容易就会被敌手包围。然而现在战局的关键在于,王朔凌的右营必须及时迂回到位,因而,他不敢耗费时间去包围萧二郎这一小队人马。
很难说他这个抉择是否正确,刘平野就持反对的态度,他不断地向王朔凌建言,说道:
“你现在纵队行军。若不将这一小撮人包围起来,他们来回冲杀,搅乱你的队形,你还是快不起来。”
王朔凌沉默不语。他承认刘平野的说法也有道理,但是这些人毕竟是步兵,来回冲杀的威力要远小于骑兵。究竟哪种方案更好,其中微妙的差别只能凭借指挥官的经验来判断,辩论是争不出个结果的。
王朔凌紧紧地盯着两个战场,倾听着文书们报告的伤亡数字,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涌出。他长期刻意地锻炼自己的涵养,力求处变不惊的心力。他相信,即使身处阵前,眼看着敌人的铁骑动地而来,他也能够保持心态的平静。然而在此时此刻,仅仅只是纸上的一场推演,却变得如此扣人心弦。他是一个农家子弟,从未涉足过海洋,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正驾驶着艨艟巨舰,在风暴与鲸波间飘荡。
王朔凌感觉到脸上沾了星星的水气,他诧异地环顾四周,发现厅堂上真的鼓荡着劲风,是从门外吹进来的。就在此刻,一声惊雷霹雳炸开,枝状的闪电竟然延伸到室内,击中了门口摆放着的铜鼎。耀目的光芒和震耳的巨响令众人失色,一个年青的文书反应过度,毛手毛脚地抓翻了桌案。桌上的棋子哗啦一声洒落满地,王朔凌和萧二郎都在这样突起的变故前目瞪口呆。就在此时,大雨倾盆而下,哗哗地水声不断地冲刷着人们难以言说的心情。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好久,还是彭贝洪率先打破寂静,怒喝道:“这般失惊打怪!成何体统!”
闯了祸的文书木讷地看着彭枢密使,不知道枢密院是否有权利制裁兵部的人员。康森觉得自己丢了面子,面色也变得凶恶起来,他厉声喝道:“好蠢材!我要你何用?”随后他吩咐道:“给我拖下去。怎么处置,拟个条陈来禀!”
文书被灰溜溜地压下,康森依旧面色铁青。彭贝洪呵呵地笑着说:“毛头小伙子,失手打翻了东西,多大个事体?大司马可以息怒了。”
康森想不到彭贝洪这般卖乖,气得不知如何应对。彭贝洪自顾说道:“打翻了就扶起来嘛!形势大家都还记得,重新摆一下就是喽!”
桌案虽能重摆,却没有人能够记得棋子的精确位置。在一片吵吵嚷嚷之中,最后勉强恢复了大体的形势。萧二郎不认同大众的记忆,认为自己损失了不少优势,心里觉得很是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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