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间变得没情没绪,也不愿意与别人争吵。重新开局后,他敷衍潦草地走了几步,导致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王朔凌看出他已无兴致,也不愿意过分紧逼,连着出了几招缓手,打算以平局收场。
岑超在一旁观战,看见王朔凌出手迂缓,心中大不以为然。他凑到王朔凌跟前,说:“朔凌!怎么能这样?你若是中路突破,他此刻已然溃散!”
王朔凌有些尴尬,支吾着想把岑超打发走。萧二郎看见此情此景,突然大笑,指着岑超道:“阁下真是妙人!”
岑超眉头一拧,冷笑道:“萧前辈大势将去,方寸已乱,连带着也语无伦次起来。”
萧二郎不愿徒然与他口舌相争,对着王朔凌一拱手道:“朔凌!兵法精到,实在佩服,改日再领教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大良造和大司马在背后暴跳如雷。
日期:2012-5-21 0:09:00
连载149.五十两银子
第二天早晨,裴鸿来到了萧二郎棚壁萧疏的破院子,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萧二郎意态怏怏,将裴鸿让进房中,问道:“你不要去兵部值守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裴鸿笑着说:“部里面也不算太忙,我告了假出来。”
萧二郎懒懒地说:“你该不是怕我生闷气,来劝解我的吧。我好着呢,什么事也没有。”
裴鸿板起了面孔,说道:“我劝你干什么?你前个不是问我借五十两银子吗?最近总算周转过来,给你送过来。”
萧二郎打开包裹,看见黄白触目,心情立刻变得舒畅。他挺高兴地责备裴鸿:“还说不是劝我?送银子什么时候不行?非得告假?”
裴鸿笑着问道:“那我劝得怎么样?”
萧二郎咧开嘴,笑得很无耻,说道:“即见钱,还敢不眼开。”随后他收敛了笑容,很严肃地对裴鸿说:
“裴兄!我知道你看重我,一直提携我!我也不是没有功名之念,说实在的,平日里还自视颇高。”
当然,总有那么个但是。
“但是,昨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一下子就把彭贝洪和康森都得罪了。你若是让我带兵打仗,我肯定是没问题。可是要我混迹官场,我在泥涂中曳尾惯了,只怕不是庙堂上的材料。”
裴鸿点了点头,说道:“若说做官,你倒当真不是这块材料。只是做官的材料多,领兵的材料少。人若是有非常之才,难免就有些非常的毛病。你不用太担心这些事情,我会一直帮衬着你的。”
萧二郎并不容易被说服,他反驳道:“你让我多看史书,最近我也读了不少。这自古以来,像我这样会做事不会做人的傻瓜,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再说了,若是个伶俐的,别人帮衬一下自然平步青云,像我这样的夯货,你非但帮衬不了我,我看最后还要连累你。”
裴鸿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边境无烽燧之警,庙堂无拓土之心,为什么我却如此看重你?”
萧二郎闻言一怔,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未想过,他问道:“为什么?”
裴鸿似乎仍然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下说:
“我和甘道长多年的挚友。他这个人,虽然只是明石道人的衔阶,然而若论道术的深湛,可以算得上一流。尤其是他推演先天妙术的本事,只怕天下无人能及。”
萧二郎知道裴鸿有要紧事情跟他说,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裴鸿又说:“这一两年,甘道长总是让我留意领兵的人才。我原本是鸿胪寺的官员,也是听了他的建议,才调到了兵部。”
萧二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裴鸿面色凝重地说:“我也问过他很多次,总是闪烁其词。最后被我逼得急了,他说数年内,应红羊之劫,国家必将有事。再问得多,就说是天机不可泄露。”
日期:2012-5-21 0:11:00
连载150.红羊劫
萧二郎诧异地看着裴鸿,心中迷乱,良久,他说道:“这种谶纬之术也常有不准的,没这么严重吧!”
裴鸿摇头道:“图谶若是不准的,事后检查,发现都是道术不精算错了。我和甘秋平交往多了,很少见他料事不中。他既然如此重视,几次三番地提醒我,自然不能大意。”
萧二郎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就算甘道长所言不差,当真国家有事,你也不是宰执,怎么操这么多心?”
裴鸿叹了口气,说道:“人生识字忧患始。如今不论高第田汉,居高位者都是太平官人,若遇危难,恐怕一时适应不了。多一个能担待的人,终归是好的。”
萧二郎沉默不语了。他早就知道裴鸿胸怀大志,然而当他真切地看到这个志向,却有一丝不安。他说不出有什么可担心的,这种感觉反而更令人不舒服。
萧二郎性格狂狷,也曾自比鸿鹄,然而对他来说,所谓远大志向不过是出人头地。对于裴鸿这种济世救民的情怀,他缺乏热情,然而在滔天巨浪面前退缩,似乎也不是他的为人。他觉得心中迷乱,沉思了良久,最后,他拍了拍脑门,咧嘴笑了。
“裴大人呀!牛鼻子的话也不可全信。等到当真有劫难,我们再说不迟。”
裴鸿不同意这个观点,想要反驳,萧二郎却坚决地阻拦了他,说道:
“咱们不说这个事情了!我倒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裴鸿关切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萧二郎笑了,他说:“也没什么,还是关于操兵会评的事情,昨天走得匆忙,有些话还没有说干净。”
裴鸿洗耳恭听。萧二郎斜歪在被子卷上,语气迟缓而散漫,他说:“昨天光顾着说岑超,其实这孩子毛病虽多,也还算是个军人。正经有问题的,却在操办演习之人。”
说到这里,萧二郎看了一眼裴鸿,看到他清澈的眼睛中流露出诧异的目光。萧二郎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哪一个蠢材,想出这个生擒对手才算战果的主意,弄得形同儿戏。你都没见观战的市井之徒笑成了什么样子!”
裴鸿脸红了,他说:“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日期:2012-5-22
连载151.奎怒
萧二郎知道这是裴鸿的主意,但是他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说道:
“我不是说你!我就是想说,想出这么个主意,一看就是衙内公子哥闭门造车,全不知战斗杀伐为何物。国家净养了这么些废物,也难怪两千年来一直灭不了乞厥人。”
裴鸿面孔通红,语气开始变得生硬,但是遣词造句依然很有礼貌,他说:
“有时候兵部衙门里的人不了解下面的实际情况,这自然也是有的。不过我规定在演习中生擒才算战果,也是为了尽量贴近实情。”
萧二郎哈哈大笑,笑声刺耳。他捂着肚子在炕头上翻滚了半天,眼泪都从眼眶涌出。即使上品的笑话,也不会令人如此失态,裴鸿不明白他何至于此,眉宇间开始隐隐有一层怒气。
萧二郎终于止息了笑声,说话的时候似乎仍在忍俊,他说:“裴郎中啊,四品的文官,翰林院的待诏,总不该颠三倒四吧!什么贴近沙场实情?我问你,两军对垒之时,杀人难道不算战果?非得要捆住?”
裴鸿语塞,不知如何反驳,萧二郎又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打仗这种事情,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要得是纯爷们。像你们这种娘娘腔的兔儿爷可是不行。”
裴鸿再也无法容忍,他霍地一声站起,戟指着萧二郎,气得浑身战栗。随后他愤然转身,拂袖大步离去。
萧二郎静静地目送裴鸿离去,甚至没有挽留一下。等到裴鸿走远了之后,他开始感到不安,这种不安渐渐滋生蔓延,很快令他坐卧不宁。他跑到门口张望,门前行人来来往往,不过是贩夫走卒之徒。他又踅回院中,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会儿攀折院中的树木,一会儿又蹲在地上看着蚂蚁列队而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这样沉不住气,狠了狠心,一甩手又回到室内,继续高卧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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