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1-01-25　22:52:53

　　11
　　我的表态似乎让事情简单了很多，此后的午饭，一群人围着，真个言笑晏晏。我在厨房吃完饭，默默地走出林家。也没有人跟我打招呼。但是我在离开林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我看到了林夏阳。
　　他的目光和我一触，马上垂下脑袋。

　　一直以来，他都是避着我，对我视而不见的。这一垂头，是对我的歉疚吗？我却认为只是习惯使然。
　　我想了想，摸摸口袋，钥匙还在。连学校的钥匙都在。我决心去学校里头静一静。
　　走没多远，忽然听到后面的声音，林秋娥叫，嫂子，等等我。
　　我停步。
　　她追上来，问我，嫂子你去哪里？
　　我的心忽然抽了一下，问，谁让你来跟着我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我看着她。她有些疑惑，也有些无辜。看来，她没骗我。
　　我说，我们去学校看电视吧。
　　她说，好啊。
　　她调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子，居然是一小袋瓜子，一小袋花生。

　　这个下午，至少不至于穷极无聊吧。
日期：2011-01-25　23:02:45

　　12
　　我们烧了水，开了电视，电视播放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个下午的谈话。
　　起初，是我无意中顺口问，秋娥，夏阳要看的是哪个啊？暗红衣服的还是桃红衣服的啊？
　　她说，是那个桃红的。真是丑人多做怪，也没看她长什么样，也敢这个挑那个提。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桃红衣服的女孩，算得清秀整齐，并没有秋娥说的那样不堪。不过衣服吗，就有点搭配过度，好像怕人家不知道她有新衣服好衣服穿似地。
　　我淡淡说，哦。有父母疼爱，人自然会娇一点的。你以后就懂了。
　　她说，对了，她是和你们那个赵香兰一个地方的，芳山。她爸爸在他们村当了个什么，她哥哥是在乡政府开车的。神气什么？
　　我心里说，哦，门当户对，而且有关系。也难怪老人那么积极，而小辈那样挑剔了。

日期：2011-01-25　23:21:05

　　13
　　可能是我的沉默，让林秋娥无法抑制。她几次似乎欲言又止。我忍不住问，秋娥，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想了想，问，嫂子，你知道昨天下午回来二哥找我说话了吗？哦，不，是我找他说话了。
　　我说，哦？
日期：2011-01-25　23:26:43

　　13-2
　　她说，我问，二哥，新娘子怎么样？称你的心吗？你知道他怎么说的。他停了好一会才说，再好，也没咱家嫂子好！嫂子，你知道我当时听到这话的感觉吗？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嗡嗡的，也不知道怎么感觉。
　　我心如被撞击到，低声怪道，秋娥，你瞎说什么？
　　她说，嫂子，我干什么要瞎说。二哥这样个老实人，话那样少，这个家，也就只我这个妹妹可以和他随便说几句。你要相信，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沉默。好一会说，就算是吧。他做的对，他应该选择爸帮他挑的那个。
日期：2011-01-25　23:30:10

　　13-3
　　林秋娥说，我才不依。我是傻了好久，才说，哥，那你跟爸说啊。
　　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再说，他愿意也要我愿意啊。
　　她说，嫂子，二哥也这样说的。他说，我愿意也要嫂子愿意啊。即使我们都愿意了，爸也不会愿意。我说你去说啊，你没说怎么知道。他说他说过了。你知道爸是怎么对我说的？爸说了，咱们家人丁比较少，接下来这个社会，会是人吃人的，不多结交一些关系怎么可以。

　　我的心忽然颤了一下，依稀有股看不清的东西在眼前闪现。
日期：2011-01-25　23:35:26

　　14
　　她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不待我接话，她径自往下说，她说，二哥告诉我，当初给大哥娶亲，传宗接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家里多一个能撑家的女人，也是一股力量。你知道吗，嫂子，二哥还告诉我，爸爸为什么会不让我和鹏宇，辈分只是一个问题，他是怕鹏宇培养不起，帮不了我们这个家。
　　我的心一阵发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她继续说，我当时忍不住问二哥，爸爸还说了些什么？二哥说爸爸没多说什么了。只是说以后我们就会懂得，就会知道。嫂子我我上次跟你说过，爸爸要撮合你和鹏宇，也是为了我们家的。为什么，因为爸爸还跟二哥说，他不想他老了后，再受一遍以前被人瞧不起的苦，再被人欺负，受人侮辱。
　　我的心已经乱，但是我看着她。
日期：2011-01-25　23:40:20

　　14

　　她告诉我，以前还是大集体赚工分的时候，家里嘴巴多，能干活的却少。大哥又是傻的，所以在集体派活的时候常会受到排挤。爸爸当小队长是后面的事情了。但是在以前，别家的小孩子可都敢欺负我们。二哥为大哥出头挨了不少打。后来不打了。可是让二哥变得有时候很害羞不说话，有时候又暴烈得像蛮牛。嫂子，你来了后二哥都没发过脾气。我忽然想起啦。看来二哥真的有你。
　　她说着说着忽然插入这样的话，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我沉默。
　　她继续说，二哥和人闹事，都是爸爸出面弄平。到后来虽然不和人打架了。可是二哥已经习惯听爸爸的话。我虽然也娇惯，脾气不好，可是也不敢不听爸爸的。我现在也慢慢懂得了，我们家劳力没有比别人多，生活却比别人好，都是爸爸的功劳。
日期：2011-01-25　23:45:29

　　15
　　我听得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怎么想这件事。刚才那道看不清的东西，现在已然清晰。我的来到林家，乃至以后的出路，不过都是林玉川为这个家庭深谋远虑的一步棋，而我，只是尚有利用价值的棋子。他对我种种的好，说他纯然没有关心爱护，那也未必。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用。

　　他是怎么那么笃定，吃定了我？
　　我的内心不由地暴烈起来。
日期：2011-01-25　23:51:25

　　15-2

　　好一会儿，我说，那个女孩子，应该是很厉害的吧？
　　她说，看样子好像是。二哥以后一定会被她压迫的。
　　我冷笑，说，也不一定。说不定在她的翅膀庇护之下，轻松纯直。爸爸看中她，可不是来当小新娘的，是要来当家主婆的。
　　林秋娥忍不住地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又说，要是二哥和你就好了。我这个当小妹的，以后也有人疼。
　　我眼珠蓦然伸缩，凝成尖锐的一线，问，秋娥，你那么积极地希望我和夏阳，应该是为了你能和鹏宇吧？
　　她失声地说，啊，你怎么知道？
　　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脸色开始变红，变不自在，喃喃说，我想如果你们都可以，那么爸爸是不会再有反对的理由。
日期：2011-01-25　23:55:09

　　 我蓦然站起来，说，秋娥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们林家任何人争什么东西？我就算是候鸟，也还是一个人。我是苗翠竹，不是一头什么畜生野兽······

　　我正要说下去，她已经拉着我，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嫂子，求你，别说了好不好？
　　她的泪是我的子丨弹丨，我想到她其实也不过是个受害者，或者说是个无可奈何者。我这些话应该对林玉川说才对。
　　于是我停止了说话，只是，我的泪，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日期：2011-01-25　23:56:28

　　15-3
　　我蓦然站起来，说，秋娥我告诉你，我不会和你们林家任何人争什么东西？我就算是候鸟，也还是一个人。我是苗翠竹，不是一头什么畜生野兽······
　　我正要说下去，她已经拉着我，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嫂子，求你，别说了好不好？
　　她的泪是我的子丨弹丨，我想到她其实也不过是个受害者，或者说是个无可奈何者。我这些话应该对林玉川说才对。

　　于是我停止了说话，只是，我的泪，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