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需要痛苦。” 讲到埋葬时,幽灵男人突然回答,语气自然得不像第一次开口说话。隔着晶亮的酒杯,他眼神朦胧,懒洋洋地笑。
“但明明是想忘记啊!”多多喃喃自语,没留意到他的反常。
“想忘记的是痛苦,不想忘记的是人,但往往恰恰相反。”
“怎么办?”
“喝了它。” 他晃动着加冰的威士忌。“把‘过去’喝了,喝到醉,醉到吐。”
“呵!这个‘过去’真漫长!在同一个酒吧,同一张桌子,叫同样的酒,连续喝一个月。我以为我们都是疯子。”
“是十七天!不过这真够疯狂。哈哈!”他大笑,笑得很用力,手中的酒水溅在桌布上。
“还想一直喝下去?”
“为什么不?只要你愿意,我有的是时间。”
没人会相信将来,时间只是个假象。幻像永远大于真相,就如感情需要欺骗。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这样承诺?”
“是不是女人都喜欢这样提问?”
多多笑起来。“算了,我们是陌生人,你不用回答。就算你突然‘嘭’得一下消失在空气中,你真的是个鬼,我也不会惊讶。”
“你很伤感?或者说习惯伤感。”
“人无力改变有些事情,很多东西一去不复返。时间、脱落的牙齿和眨眼就消失的感情……”
“你很在意过去,尽管这让你难受。”
“从脚踏车上摔下来都会受伤。谁没有有伤痛的记忆?除非他不是人。”
男人的脸色蓦然苍白。他沉默,停顿片刻说:“你是个孤独的女孩,我会陪你喝酒的。”这是昨晚,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算不算一个承诺?多多只是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爬在酒桌上,隔着酒杯看他,看着他说完这句话,不再言语,直到睡熟。
她还是终于醉了。
舞舞笑着问:“他说要一直陪你喝酒?”
“是的。”
“可他今晚没来。”
“有什么关系?”
“他骗你。随口说的,男人喜欢这样。”
“我喜欢听这样的承诺。” 多多用力喝酒。曾经有人说过,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会冒出古怪的想法。假如人流中,有一个陌生男人在那一瞬间叫住她,说我陪你,跟我走。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跟在他后面。
这是一种奇特的感觉。
“唉!”舞舞叹气,摇头叹气。“你完了。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一年多了,去年夏天哪件事真的还刻在你心里?”
多多点头说:“是的!永远在我心里刻着咒语,不时流淌出血水,黑黑的……”
“我不想再听,你说过一百遍了,一百遍。”
“手握孤单的宁静用来聊以自慰……”
“聊你先人!”
“没有将来,我们永远都是空虚,舞舞!”
“漂亮就行。寂寞让你今晚更美丽。”
“至少今晚我真的很无聊!没有刺激,毫无生趣。走,回家。”多多一口喝完酒,整理裙子,站起来。音乐变成哈伯格迷乱的IfIOnlyHadA Brain,衬托酒吧的清冷。话不能说得太绝对,多多忽然很后悔,就在她看见一群面目凶狠的人冲进酒吧后,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在无聊前消失。
日期:2011-02-17 15:08:31
凶间(2)
一群凶悍的人推开保安撞翻桌子,直径朝多多挤压过来,就像饺皮见到肉馅,瞬间将她和舞舞紧紧包住。一个光头出现在面前,短袖,赤膊,青黑文身肌肉疙瘩暴起。
多多不是不害怕。她知道中间这光头是什麽人,如果知道这个人还能够不害怕,那么她恐怕就不是人了。
可是她脸上连半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雷老板的胖脸紧贴在吧台上,变形。他不喜欢这样,但脖子上有两把片刀。片刀没有寒光闪闪,但仍然很锋利,快要切进皮肉。保安脖子上也有刀,而且更多。客人一个接一个溜走,包括舞台下面打嗝的年轻人。酒吧里出事了,任何人,就算醉鬼都明白这一点。
多多“呵呵!”直笑,笑到咳嗽,威士忌很伤人。她似乎不担心这些手腕上缠绕布条,布条裹着刀把的凶汉,就像他们仅是无聊路过来喝酒。
“好啦!关门了!请闲杂人员滚蛋!老子要和多多做~爱!”光头说话时居然用了个‘请’字。他优雅地在舞舞旁边坐下,低头窥视多多的裙底。“当然,先喝几杯酒,滋润。”
刀锋顺着长发划过。多多重新坐下,笑说:“可惜我没空,让巴哥你又要白跑一趟了。”
“哦?给个理由先。”巴哥很有耐性,煮饺子也要花时间。
“我得去赶一个约会。”多多说:“本来不一定打算去,但是看见你就突然想走了。喝酒太多,我不想吐在光头上。”
人群围紧,巴哥眼露凶光,片刀停在她雪白的脖颈。“今晚无论谁约你,发哥还是阿拉伯王子,你也得先陪我喝痛快,上酒……”四瓶伏特加摆上桌子,开盖,没有酒杯,透明的酒液漂浮着血腥。“老规矩,一人一半,喝光。”
多多笑答:“单挑?哪就是一人两瓶?巴哥这次不会再吐到府南河了?”
“你喝光。哈哈!我的嘛!存起,回头和兄弟慢慢小酌。”巴哥搂舞舞的肩,捏胸头肉、摸腿。“男人不能喝醉,否则什么都干不了,包括MAKE LOVE。” 傻瓜都明白他的意图。舞舞面色苍白,腰肢发软。她突然很想上厕所,非常想。巴哥的鼻子硕大,但心胸窄小。上个月,他同多多赌酒,一人半瓶伏特加,多多摇摇晃晃回家,他爬在府南河边吐到半夜,熏死鱼虾。混夜场的人都有麻烦,她们已习惯,但这次不同,麻烦很大,真的大。巴哥很认真,甚至带了人,动了刀。今晚他铁定要吃多多。就像她是餐盘里的醉虾,还在蹦哒,但已经可以洗手,剥壳、含在舌头。
多多皱眉。
她忽然转头看着旁边,似乎对谁说话,又好像喃喃自语。“林先生希望约会的女人醉成一条虾米吗?”
“当然不喜欢。” 隔壁卡座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朦胧的背影,隔着帘子。
“好吧!看来我只有答应林先生赴约了。但有一个条件。”
“帮你推掉现在这个约会?”
“当然!我突然很不想喝酒,尤其和一个带刀的光头。” 多多笑了。
“成交。” 背影站起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张白净的面孔出现在人堆,一个模样好看的年轻人。他慢慢挤进刀丛中。这奇迹般出现的人,似乎漠视方寸空间内的萧杀气氛。
片刀颤动,每个人下意识地看面色铁青的巴哥。只要他出声,随时都可以把来人的脑袋片开,就像切法式面包。巴哥没有动。久混道上的人都知道动手前要先探查对方的深浅,能走到现在,能带领十几个手下,他当然明白。 “兄弟!那个道上的?”
年轻人摇摇头,微微一笑,提起酒瓶。“喝了!先干为敬。”仰头抬手,伏特加爽快地入口。
大口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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