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事》
第10节

作者: 江渭F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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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工队找来村里的记录,挨项调查,发现这几个新死的还都是村里的壮劳力。医疗手续、死亡证明一应俱全,只有死因看起来有点怪异,都写的是突发心脏病的死亡。问过了医院也确实是记得这几个病号,明明是健康的成年人,突然一下就不行了。即使觉得可疑,人家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还有医生的话做底。工程队真能自认栽了,最后和村长交涉了半天,双方说妥多加六笔迁坟费,这事就算平了。

  开头几天,工程进行的倒是顺利,但是村子里却出了事。
  最先出事的是一家的男子。一天隔壁村里人的喜宴,邀了这家的汉子去吃酒,又因为群集着闹房,一晚就没回家。开始时女人以为是汉子在亲友家住下过夜,也没担心。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有人上地才发现那汉子倒在施工队开路挖的一个土坑里,俨然是没了气息,手里还握了一瓶子喜宴上拿来的自酿酒。红事出门白事归,女人哭哭啼啼的闹了半天,直怨汉子贪嘴没看路,失足送了性命。又跑去工程队里闹,直说是夜间没放警示标,搞丢了一条命。眼看事情要闹大,施工单位又在私下里赔了女人家几万块钱。

  负责人知道了大发雷霆,路还没通完,钱倒是折出去两笔。下面的人页不敢怠慢,每天派了专人负责放置施工标志,整条施工区段都围了反光标识。
  即使这样,后来还是出事了。往后过了几天,恰好是夏季时不时的暴雨,工程没法正常进行,只得停了工程休息。这天下午放晴,不少人家的都趁着天好出门办事,孩子在家里憋了几天都闷坏了,也纷纷跑出门放风。到了傍晚,又开始稀稀落落的下其雨丝,出门的人也三三两两的回了家。但是又有一家的孩子,知道天阳落了山都没回来。

  加上之前刚刚出过事,孩子家长心里担忧,忙喊了左邻右舍出门找。找来找去,有人在工程挖成的坑边,看到了一只孩子的凉鞋。
  连连下雨把旱坑,已经变成了水洼,得了消息的施工单位马上派人带了工具去帮忙。抽水没多久,就看到孩子的后脊梁冲上的趴在坑底。孩子妈当时就晕在坑边,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又掐人中又顺气的才让她缓过劲来。
  这次的事情,施工单位的防护设施倒是没问题,但孩子的妈还是坚持说是因为这坑,这路,这工程,才害了自己的娃,天天跑来哭闹。虽然头疼,单位还是拿了笔小款子打发了这家。
  从此之后,村里人出门都是二人结伴,离那些工程的道路远远的,生怕这事再落了自家头上。但就是这样,还是又了出事。
  天气放晴之后,施工单位为了赶上进度,催促工友加快进度。早上早开班,晚上晚收工,连午休的时间都减了半。这天中午,刚吃了饭开工,工地的另一头就又出了事故。为了避免再出事,工程队的施工现场都是设了维护装置,但还是有好奇的村民隔三差五的围观。时间久了,工程队也没太在意阻拦。这天,挖掘机司机正在正常作业,就看听到车下有人惊呼。最近工程队里连连不顺,司机的警惕性自然也高。一听有不对,立刻停了手边的工具,翻下车查看情况。

  日期:2011-7-9 17:16:00
  这一看之下,司机也吓得说不出话来。一辆女式摩托车翻在一边,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正横七竖八的半掩在新翻起来的土堆间,旁边几个村民也是惊得不轻。好在这次事故是在白天,围观的村民和工友都不少,问起话来口径也算统一。
  大致是挖掘机正在正常工作,突然一个母亲骑车带着自己的孩子笔直的冲向挖掘机,周围的人还来不及惊呼,巨大的惯性和扬起的挖掘长臂,就连人带车的同着砂土一同飞了起来。这一切正好发生在驾驶员视野的盲区,虽然有听到周围人的惊呼停下了作业,此时母子二人也已回天乏术。
  这次事故青天白日,又是在众目睽睽。一番调查下来,认定是母亲身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理应了解闯入进入建筑工地的危险性,因此应自行承担相应责任。施工单位虽然脱了主要干系,但这么三天两头的死人,也不敢继续施工,村子里也是各色的流言纷纷扬扬。
  正当负责人进退不能团团乱转的和时候,村主任主动来访了。

  一进门,村主任就老泪纵横的跪在了地上,两手颤巍巍的递过去一个红纸包。哀求负责人大恩大德放他们村一条生路,他们愿意把之前所有的备尝款项都无责任退换。这话说出来,负责人则是吓了一跳,赶紧把要把村主任扶起来再慢慢细说。奈何村主任就是长跪不起,非要让负责人答应他再不追究。
  无奈之下,虽然一头雾水,负责人还是答应村主任既往不咎,这才看到那主任慢慢的从地上直起身来。
  “都是我们造的孽啊,都是我们的孽。”当时的眼镜翔虽然还是负责人身边的毛头小子,但听到这话里还有话,就赶紧从兜里抽了烟、取了火,让主任慢慢说。
  手上夹了烟的主任情绪稳定了些,只是不断的叹口和摇头,到最后长吁了一句,“都是贪财惹的祸啊”,才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这村子看那迁坟费有利可图,就打算多造几座坟包包来讹些费用。但是这坟不是说挖就挖,人也不是说死就死的。况且之前的祖坟都有村志记载,施工前也都做好了备案,脑筋就只能往新坟上想。
  这是,有人想到了祖传的一个偏方。这个方子据说是村里的一位医生,为了救人才想出来的。古人治病,或用药疗或用针灸,但若是病入了骨膏,哪怕连扁鹊一般的名医,也无法依靠外力金石触及。这时就需要剖刳腹破背,抽割祛除。这种手术对于现代人不过是常见的外科疗程,对于古人则是神术。主要困难在于两点,一是要阻断痛觉,二是要减少出血。传说中的神医华佗也曾制作出麻沸散,患者和酒服食,既醉,术者刀刃斧劈取积除聚,无知无觉,及醒,病灶已除,伤口既合,几日后,行如常者。

  虽说这些传说中的药谱都已经付之一炬,但这村里的某位不知名的医生,却凭着一己之力,摸索出了一套与之近似的药方。虽然同是以狗核桃 当归 川穹等药材组成,效力却又与传说中的麻沸散有异。
  此方服食之后,人不仅丧失痛痒,心跳呼吸也同样减缓,如眠冬之蛙,潜息之龟,正因为这种表征,村里世代口头相称为“龟息方”。这种近似麻丨醉丨的偏方在医学发达的现代,本是没有什么奇光异彩之处,而村人为了多取几笔丧葬费,却利用这方子生出了歪办法。
  这方子是要再服食之后,时限之内再服用解药,重还生机。而这种血流速度减缓,大脑供氧不足的状态若是过长,人便会真的一命呜呼。因此,村里挑了平日里体格健壮的劳力,每次一两人,先是找人将他们送之医院,快到门口的和时候服食下药方,待到医生检查时,正是生命迹象微弱近无。等从医生出得了死亡通知,再赶快带着“尸体”离开,重新喂服解药。之后就是去做出丧葬的样子,架起空坟,等待施工队再来调查。

  本以为用着手段得了六笔款子,也无人知觉,谁料到村里却接二连三的出事。逐渐,在村民里有谣言传起,说是当初架起六座坟,阎王来收六个人,如今已经死了四个,还有两个空位在等着人填。这村小人少,百十口人家谁也不想摊上这两个“名额”,现在愿意把之前讹诈的钱和政府划拨的款子统统奉还,还请几位高抬贵手,放全村老小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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